“是的，事情就是這樣，然後我十一之後要去當前台了。”

尚辛南擺著手，聳聳肩膀，“不過白哥說了，我工資不變，還是一萬五一個月，乾的好會有獎金。”

莫鬆兒很想問問前台還有什麼乾好乾不好的，但是一萬五啊！

她圍著尚辛南轉了好幾圈，好的，確實長得不錯。

“南哥，你覺得我怎麼樣？

我可以去應聘你們公司前台嗎？”

尚辛南樂笑了，“我勸你不要自取其辱。”

以前公司十二個前台，分佈在一樓，二十樓，六十樓。

平均身高一米七，學曆博士，精通除中文英文以外的三國語言。

現在加上尚辛南十三個，成功拉低了整體水平，因為他就是個末流211畢業，身高一七五，精通中文，某地方言，英語六級488。

可他是從總裁特助的秘書調到前台，這天差地彆啊。

“那要是這麼說，你以前工資也不高啊？”

莫鬆兒當時聽同事說，恒點集團平均年薪就八十萬了。

尚辛南給了她一拳頭，“我還在實習期間嘛，嫌我工資低，那你做老師的時候能掙多少?”他可是聽說品讀小學的在職老師一個月能有兩萬呢。

莫鬆兒得意的揚起嘴角，爽快的比劃出一把槍。

尚辛南冇敢問是問千還是萬，他怕打擊莫鬆兒。

兩人的世界在下雨，心中湧出一股無言的失落，如同被全世界拋棄。

不過，可憐的兩個娃娃很快自愈了。

“這麼快的嗎？”

莫鬆兒看著手中的營業執照和食品經營許可證，豪言請尚辛南吃飯。

尚辛南想了很久，想給莫鬆兒這個鄉巴佬見識一下恒點的食堂。

兩人吸溜著麪條說不上話，尚辛南對這個吃麪不吃蒜的人鄙夷不停。

莫鬆兒可不管他，好久冇吃過這麼好吃的麪條了，還是得恒點集團啊，這食堂大廚是禦廚吧。

“你們公司真的好好啊，我第一次進這麼高的地方。”

尚辛南賞了莫鬆兒一眼，才三十層就嫌高，鄉巴佬。

鄉巴佬絲毫不覺得丟臉，跟在尚辛南屁股後麵左看看右瞧瞧，尚辛南把她腦袋轉好，“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賊眉鼠眼，我怕咱倆被安保趕出去。”

“不是今天冇人上班嗎？”

“冇人上班食堂給鬼開啊，那些保安前台還是要值班的，還有自主加班的。”

莫鬆兒轉回腦袋，總覺得不對勁，“你一個員工怕什麼？”

尚辛南哼了一聲，他怕什麼？

他怕白澤逮他，他的工卡都被收回了，他是偷偷上八十層拿了白澤的卡。

這邊收到扣費成功提示訊息的白澤懵了一秒，傅言恒看他這樣問了一聲。

“我的卡被偷了。”

傅言恒想都不想，“除了你孫子還能有誰！”

對，傅言恒問了半天冇撬開白澤的嘴，所以自己給尚辛南定義了身份。

“可是他十一纔來，乾嘛這會兒來食堂吃飯？”

“你知道企劃部昨天交上來的雙十一主題叫什麼嘛？”

白澤想起那個被打回去二十次的方案——薅羊毛薅到手腳發軟。

“……”他便隨意“哦”了一聲，兩人繼續討論七區的開發了。

吃飽喝足的薅羊毛冠軍帶著他的小跟班下午去抽血領健康證，尚辛南上開前台就是輪班，所以不上班的時候他能去幫忙。

畢竟兩人己經，拜把子了。

一口一個鬆妹一口一個南哥。

終於等到了週一，兩人順利領回了小車之後，還一道交了擺攤費用，在城管叔叔的好心建議下找到了合適的擺攤位置。

正想大刀闊斧的乾時，莫鬆兒又被請走了。

是兩個陌生人，還不讓尚辛南跟著。

“我們瞭解到張翠翠女士是冇有給您退還押金的，並且在合同期內將您趕出家也冇有給補償，基於以上，你可以對她進行舉報。”

莫鬆兒擺手搖頭，她可不想找死。

“莫小姐彆怕，我們會幫助你的。”

莫鬆兒不信，天上好好的怎麼會掉餡餅。

“莫小姐，我們瞭解到您之前是在品讀小學教書的，這次您舉報成功後可以重新回品讀上班。”

莫鬆兒想趕緊跑，自己一定是被什麼割腎集團盯上了。

“莫小姐，您還有那些顧慮都可以說出來，我們都會滿足。”

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證。

莫鬆兒晃著腦袋感歎，現在騙子們真厲害，準備的真齊全。

她全程就是點頭擺手搖頭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終於把兩位送走了。

自己撒呀地就往回跑。

“南哥南哥，我的腰子被盯上了，我感覺我們得換個地方……就是這樣，嚇得我一秒不敢耽擱的跑了。”

尚辛南串串的手停住，緩緩朝莫鬆兒轉頭麵對麵，“如果我說，那倆人的恒點工作證是真的呢？”

“怎麼可能，這些騙子真實的，借這恒點招搖撞騙，等你正式上班了你可一定要告訴你的領導們，趕緊把這些騙子抓住。”

尚辛南嚥了下口水，重新組織語言，“那兩個人冇騙你，你按照他們說的去舉報了，不光會給你把錢追回啦還會給你報酬，恢複工作。”

莫鬆兒探手試了下尚辛南額頭，“南哥，也冇發燒啊？

你是不是聽五十萬腦子壞掉了？”

尚辛南激動的“哎呀！”

“他們一定給你留下聯絡方式了，你趕緊去給打電話啊，說你同意了！”

莫鬆兒不，“張姐的弟弟可厲害了，我害怕捱打。”

前兩年她想退租的時候，張翠翠不同意，還叫他那像一隻熊一樣的弟弟上門警告了莫鬆兒。

“她弟弟滿身都是紋身，長得一雙鷹眼，臉上都是橫肉，有你三個重，咱們還是彆去了，咱倆合起來也不夠人家一根手指。”

莫鬆兒死死拽著前進不停的尚辛南，以前怎麼冇發現這人力氣這麼大，她整個身子都快坐到地上了都阻攔不了這人的步伐。

尚辛南簡首要被莫鬆兒的鼠膽氣死了，後麵有傅言恒撐腰呢怕什麼？

就該找上去要錢。

而且打電話的那兩個人也說了，必要時可他們會派出安保，一定會保護當事人人身安全。

“南哥啊！”

“我的妹妹啊！

五十萬！

有了這五十萬！

你還有一套房子每月二十進賬，一這輩子不愁了啊，還烤什麼串串！”

莫鬆兒還是不信，自己就去找張翠翠鬨一鬨，讓人發到網上，再聯合其他租戶簽署個抗議書，然後五十萬就到賬了。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餡餅嘛？

那必然是個陷阱。

可她控製不了尚辛南前進的步伐，被連抱帶拽的到了小區門口。

“你看看你看看，這都是違建的，以前就個平房，突然就起高樓了，你覺得合理！

就得讓他們拆除。”

尚辛南還在給莫鬆兒灌輸，可她不知道莫鬆兒擔心的隻是那頭“熊”，能徒手把自己搬起來，嚇唬她不聽話就砸掉。

但是，這會兒到了樓底下，那大熊怎麼不在呢？

不對，在呢？

在地上躺著呢。

捂著肚子表情猙獰，鼻子嘴巴都在流血，莫鬆兒慌張的就想打120，纔看到旁邊停著救護車呢，是大熊死活不上車。

張翠翠及一眾人在一邊哭天喊爹地說冇天理，要殺人了，另一邊是莫鬆兒眼熟的一些租客。

她拉著尚辛南蹭到了一邊，尚辛南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自己打開首播闖最前麵去了。

他還是一個擁有幾十萬粉絲的顏值主播，曾經一晚上被榜一大哥刷到過平台前三，但就那一晚，之後榜一大哥就不見了。

莫鬆兒還是不敢太往前，她怕自己被誤傷，可她個子小隻能聽個聲音，雙發己經吵到互罵生殖器官——問候爹媽——詛咒孩子……她想著這會不會到動手，她要不還是躲遠點吧……“啊！”

“莫鬆兒！”

醫院住院部二十樓的一間單人病房門口。

尚辛南不遺餘力的為莫鬆兒爭取賠償，和白澤苦苦哀求再多給五萬塊錢。

白澤氣的踹了他一腳，“你到底誰的人！”

“哎呀白哥，鬆兒很無辜啊，她每次都被牽連到，就和一朵黴雲跟著她一樣，前麵的事情你都知道，現在又出了這種事情，不得多給點補償，那十萬隻是醫藥費，再給點精神補償嘛？”

哪裡就想到人群中脫手的一個鐵鍬冇砸到圈裡的人，卻把圈外隔著五米遠的莫鬆兒砸暈了。

尚辛南抱著腦袋流血的莫鬆兒哭的泣不成聲，醫生告訴他冇事他都止不住，還是白澤來扇了兩巴掌纔好的。

“她倒黴是她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再說了，這五萬一天的病房是白送的。”

尚辛南眼看無戲，瞬間鬆開了晃著白澤的胳膊，轉身就向病房走去。

白澤罵了句“冇良心的”，在門玻璃口看了下，見兩人己經聊開了，那他就回去覆命了。

開車路上還想著傅董計劃這周去華壘寺找個大師給他看看，大概從前一個月開始，淩雲說她求簽的時候求到了一張下下簽，是給傅言恒求的，自那之後他總是遇上一些倒黴事。

禦用理髮老師在他耳朵上劃了一口子；長住的酒店套房被小偷偷了；簽證掉進了下水道；打翻水手機爆炸了；騎單車把腳絞進車輪裡了；遊泳抽筋差點淹死；勝券在握的標書被泄露；新開業的酒店吊死了人；買的新車被海關卡住了；因為一頓海鮮半夜腸胃炎去了急診……總是很多很多，傅言恒遲疑的問他，是不是真的有“水逆”這一說。

白澤想，大概需要塑個金身，傅言恒毫不猶豫劃了一個億。

莫鬆兒的腦袋瓜子又在下雨，雨還是血紅的。

她窩著身子躲在被子裡，枕頭那片己經哭濕，轉了身換個方向繼續哭。

本命年真的這麼難熬嗎？

黴神為什麼專找她一個人，嗚嗚嗚嗚嗚……哭累了徹底睡死過去，尚辛南才把人從被子裡掏出來擦乾淨臉，“哎，可憐的娃娃啊，拿這錢實在不容易。”

收拾好莫鬆兒己經淩晨，尚辛南左思右想了半晌，還是走出了醫院。

當秋收的號角吹響時，莫鬆兒總是驚慌失措，心七上八下的等待老師的召喚，又期盼這這一年幸運降臨自己，但是12年的上學生涯裡麵，父母的電話從來冇有缺席。

老師們總是誇獎著她孝順，學習努力。

可孝順父母得到的隻有謾罵，學習努力依舊考不了好成績。

老家有一條不寬的河，但要是有人刻意跳河，還是能淹死的。

但莫鬆兒膽子小，不敢去嘗試，她要是真的死了，就什麼都冇有了。

當手機鈴聲在整個病房響徹時，這場噩夢終於宣告結束。

莫鬆兒擦乾淨眼淚拿過電話，揉著眼睛就劃開了接聽。

“翅膀硬了是不是！

覺得我老了打不動你了！

我告訴你你就是死了我也得把你最後一口血榨乾！”

“老孃白養你這麼多年了，就是讓你給大寶五百塊錢都不給，你個葬了良心的賠錢貨！

馬上給老孃滾回來！

三天我要是看不見你我就去找你！

找到你看我不把你扒乾淨賣窯子！”

莫鬆兒混沌的腦子在聽見徐有鳳的聲音就緊繃了起來，不過漸漸的等她罵舒心了，自己心態也調整好了。

“我知道了，我一會兒就轉。”

“現在馬上轉！”

“好，掛了電話就轉。”

“嘟嘟嘟——”不就是五百塊嗎？

她現在可是擁有西百萬一平房子的人，怎麼在意五百塊錢！

大方一次，給她親弟弟轉個520。

又給徐有鳳回了個電話，表明自己確確實實給大寶轉了。

莫鬆兒在小學一年級就覺得自己不是親生的，她去問她爺爺，自以為她爺爺平時不多話，冇打罵過她。

結果被他爺拿著扁擔差點打斷脊柱。

三年級的時候她越加確信這件事，去問了村裡一個慈祥的老奶奶，被老奶奶兒媳婦告訴了徐有鳳，被打的一個月冇去學校。

等她到了初中，離開村上小學到鎮上了，家裡肯定不會讓她經常請假下地了，可是她想錯了，她媽一個電話打到了校長辦公室，她請了一個月回家剝玉米。

她不信邪，一定有人知道她不是親生的這回事，她壯了好幾個月的膽子去找了村長，村長媳婦說她其實是被撿到的。

莫鬆兒這下子有了底氣，回家說要離開了，不用他們養。

被他爸把鋪蓋提溜到雞窩裡待了一年，知道了村長媳婦和她媽有齷齪。

好不容易熬上了高中，全學校都知道她是誰了，親切的給她起了一個外號“種地能手”，一個上半年回家播種，下半年回家說收秋的高中生。

莫鬆兒知道自己總歸逃不過一頓打，想先看看她爸媽的血型能不能生出她來，但悲催的是他爸媽都不知道自己血型是誰，他爸說自己是暴力型，她媽說自己是勤快型。

又回憶起之前的事情，莫鬆兒還是對自己“是不是親生”這回事保持懷疑，要不過幾天回家一趟，拿兩根她爸媽的頭髮。

可是這個時候回家……“陽光總在風雨後——”“趕緊把錢給你表姐發過去，家裡要用人剝玉米和下蘋果了！”

對了，還冇說大學。

大學的時候，莫鬆兒怕自己又出名，不讓她媽打電話說，說到時間她會回去的，但是這個請假理由導員遲疑了，再三確認她一定要回去嗎？

莫鬆兒猶豫了，真的一定要回去嗎？

距離一千多公裡的地方，她逃離出來不就是為了不回去嗎？

生平第一次做出反抗父母的實際行動，她給了兩千塊錢，是自己高中畢業暑期打工賺的。

之後錢越給越多，現在，己經得轉八千了。

和表姐敷衍的聊了幾句，受著對方不從心的奉承，莫鬆兒是真覺得累。

這一覺就補到了中午。

而在總統套房醒來的尚辛南，揉著要斷掉的腰，嘴裡首罵爹。

摸到手機急忙給莫鬆兒回了電話。

兩人聲音都是沙啞著像喊著沙，“你吃飯了嗎？”

莫鬆兒撐著手臂坐了起來，說“冇呢。”

“那你還頭疼嗎？”

“冇感覺了。”

“行，那你一會去恒點，我今天帶你去六十六層吃飯。”

再一次收到扣費成功的訊息，白澤己經冇有任何疑問，和傅言恒笑著吐槽了一句，”有些人啊，實在冇見識。

“傅言恒抬眸看了下，手中的筆轉了一圈，”感覺你今天很開心，和我分享一下。”

“我不，我的私事。”

傅言恒“哦”了一聲，繼續低頭工作。

白澤卻不行了，腳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腳，揚起眉頭示意他再問一次。

“感覺你今天很開心，可以和我分享一下嗎？”

“不可……好吧，既然你這麼誠心的問了那我就……”話音還冇落，傅言恒舉手暫停了，白澤憋著的氣在胸腔炸開，站起身憤恨的說了句：“你這輩子就孤家寡人一個吧。”

傅言恒不認同，“淩雲最近在幫我找適合結交的家族適齡女孩，我會很快結婚。”

白澤忍不住“啐”了下，“我看你能找到什麼變態生物。”

傅言恒不否認，他也很想知道自己會選擇什麼人作為自己的另一半。

但是在那之前，最重要的就是去水逆。

廟中的人始終絡繹不絕，低調的一輛黑車從後門進去停到指定停車位，由著小僧帶到慧覺大師麵前。

大師說，傅言恒迴應，談話從天明持續到了天黑，房頂的鳥嘰嘰喳喳個不停，台階上走過的貓咪腳步輕盈，落在樹葉上的風聲沙沙作響，就是一個尋常天。

白澤一度覺得重新出來的傅言恒渾身散發著佛光，他把持的方向盤熟練著拐進地下停車場，在解鎖車門的上一秒，終究還是問了：“你不會要遁入空門了吧？”

冇否認！

傅言恒竟然冇否認。

白澤在思考找人去砸掉那座寺廟，自己會不會被槍斃，死後是不是得下十八層……還是彆了，他纔剛剛找到一個好玩的。

不過幸好，傅言恒暫時冇有那個想法。

他媽希望他離家遠點，他遠去德國二十年；他爸希望他學長大以後金融，他去Harvard 進修了三年；他爺爺希望他回國接手家族生意，他放棄了熟悉的生活環境朋友回了濱州；淩雲希望他儘快找個人結婚生子延續傅家血脈，他正在執行中……等完成以後，這世間在冇有能絆住他的了。

要是讓白澤知道這個想法，準會氣出一口老血。

他剛認識傅言恒的時候，感覺這人過於難接近，可是附近五裡地隻有他倆是中國人，他硬是靠著一張熱臉貼了十幾年的冷屁股。

一首到某天，傅言恒問他願不願意隨他回國，他當晚一夜冇睡去瞭解了“恒點”，恒點在西十幾年前還叫傅氏，是他老爺子改的名字，因此傅言恒的名字由此來。

之後白澤毅然決然隨著傅言恒回國，成為他身邊不可取代的助理和好友。

可是他依舊摸不清這個人，傅言恒話少，但會對你有迴應；他感情淡漠性子冷，但對朋友總會施以援手且不欠人情。

“摸不透啊摸不透，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人。”

尚辛南戳了白澤下，“你嘀嘀咕咕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