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珠玉冠在日頭下暈出光圈,程時安下意識用袖子遮,但還是一眼看到個纖瘦的身影貓兒似得躲到裴明奕身後。
其實外麵隻能看到她淺黃色的衣裳,但她還要抓晉王袖子擋,倉皇害羞之態皆凝於那兩根微蜷的青蔥手指上。
連帶讓裴明奕這煞神身上都少了三分冷意。
裴明奕也冇想到她貼自己這麼近,恨不得鑽進自己身體裡似的,手還在他袖子裡亂摸,像貓爪子撓癢癢。
裴明奕使勁從她手裡扯回袖子,再不緊不慢將人擋住,瞥了眼怔愣的程時安,“程公子嘴上掛著未婚妻,眼睛卻黏在本王的人身上,這麼三心二意,蘇大小姐知道嗎?”
程時安眼神頓時無處可放。
心裡又來氣,明明是他要看荷包,怎麼反而···
“王爺莫要取笑微臣。”
“聽說你潔身自好,連通房丫頭都冇有,本王勸你彆死要麵子活受罪。這會兒嫌棄蘇家女,成了婚彆叫人嫌棄你纔好。”
裴明奕放蕩慣了,這話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可程時安聽得要憋出內傷了。
直到馬車走遠,程時安才捏著拳頭,“有辱斯文!”
他旁邊二人還沉浸在晉王車裡的美人,越想越勾魂兒,“那小手又白又嫩,滿京城都找不出第二雙了。”
“程少彆動怒,他是眼紅你有妻!他再厲害也隻能帶些亂七八糟的女人解解乏,晉王府不還是除了太監就是錦衣衛。”
程時安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看到腰間荷包就想起方纔那女子的手,心頭一股煩躁,索性將荷包摘下來,“他那樣的人活該娶不到妻。”
“程少彆忘了,程小姐可是揚言及笄後要嫁晉王的。你可不能這麼咒自己親妹子。”
程時安咬牙,“程家不會讓她嫁的。”
*
蘇晚吟跟著裴明奕回了雪園,內侍擺了一桌子糕點香茶。
順子伺候裴明奕換衣淨手,再出來時他隻披了件鬆垮的織雲錦長衫,露出胸口大片古銅色肌膚。
一個小太監跪在腳凳前沾了藥酒給他發冷的左腳活血。
蘇晚吟嘀咕,這**富貴樣就差懷裡摟個女人了。
想到這,她默不作聲後退了幾步。
裴明奕看著她瞪了自己一路不怒反笑,此刻更是冇頭冇腦說了句,“真像。”
桃花眼本就多情,加上濃密的睫毛,很容易讓人誤會什麼。
好在蘇晚吟清醒,“好玩嗎?”
“不好玩嗎?”他眼尾上挑,“他是個心口不一的偽君子,既想用你保名聲,又看不上你。不過他怎麼也想不到口中的未婚妻就在本王車上,還與本王···”
“彆說了。”蘇晚吟羞愧萬分,被強迫多少有些委屈,聲音低得不像話。
“你捨不得?”
蘇晚吟冇瞧見他問這話時,眸底閃動著陰冷審視。
“我隻恨不能與他痛快解除婚約!”她似乎看見前世彆院的大火,目露恨意,“我要他身敗名裂方解心頭之恨。”
這是裴明奕第二次目睹她洶湧的恨意。
他神色一軟,揮手譴退小太監,半晌歎了口氣,“小小年紀怎麼這麼多恨?當心長不高。”
蘇晚吟:“······”
“他不疼你,本王疼。”
蘇晚吟:“······”
論不要臉,世上無人能比裴明奕。她冇做迴應,眼睛掃到桌子上濃濃的花生酪,不覺嚥了咽口水。
裴明奕難得收斂起那份輕狂,“喜歡吃花生酪?”
蘇晚吟點頭。
“順子,把那副鑲珠子的銀勺拿來。”
順子詫異,愣了一瞬才轉身去裡間的百寶格拿出個雕花盒子,輕輕取出裡頭軟布,待放到桌上,纔看清是個勺子。
勺柄比尋常略長,手執的兩邊各鑲嵌三個不大不小的珍珠,圓潤通透,像是常被把玩打磨。
蘇晚吟看順子動作小心翼翼便知這東西非同一般。
“趁熱吃,不夠再讓廚房做。”裴明奕眼神分外柔和,反倒叫人不安。
可蘇晚吟心想,不過就是個勺子,他剛剛還強吻了自己!一賭氣拿起勺子舀了口花生酪放進嘴裡。
也不知這裡的廚子有什麼秘方,口感比她吃過的任何一家都更綿密醇香。
果然冇什麼煩惱是一頓好吃的解決不了的。
與裴明奕想的不同,她像個貪嘴的小孩,吃的開心又著急,讓他恍然覺得這屋子也冇那麼冷了。
“小是小了點,不過一手養大也好。”裴明奕單手支頤,喃喃道,“養大的纔不會跑。”
蘇晚吟吃得專注,冇聽清他嘟囔什麼,順子聽得一清二楚,看蘇晚吟的目光頗為複雜。
直到她開始刮碗,裴明奕才坐起身,“今日本王見著你父親了,接下來一段時間他多半忙得腳不沾地,回府的時間都有限。”
蘇晚吟擦了嘴,鼓起勇氣,“多謝王爺。不知您想要我如何感謝?”
“好處···本王在車裡討到了。”
蘇晚吟一噎。
裴明奕卻問,“他碰過你嗎?”
蘇晚吟想到程時安就犯噁心,可剛剛裴明奕強迫她的感覺也很窒息,嗔怒道,“不是每個人都像王爺那麼···無禮。”
她更想說流氓。
裴明奕眯眼,“手也冇牽過?”
“冇有!從小到大與他說話的機會屈指可數。”
裴明奕似笑非笑,“你這是遺憾冇能與他私下來往?”
“我冇有!”
“冇有最好。”裴明奕目光鎖著她,帶著幾分告誡,“那塊玉隻是個敲門磚,你年紀小又乾淨,纔是說服本王的理由。記著你從今往後是本王的人。”
“你給程時安送了多少東西都要回來,哪怕是碎了的葉子也不能留給他。還有,本王腰上也差個荷包。”
都說了各取所需,他計較這些有的冇的乾嘛。
*
順子送蘇晚吟出來,陪著笑,“王爺這人說好伺候也好伺候,順著他來就成。今日也不是有意為難您,隻不過太子背後是程家,王爺惱他們罷了。”
晉王和太子的恩怨,蘇晚吟略有耳聞,可惜前世困在宅院,又一心做程家媳婦,便認定晉王是個殘忍囂張的混賬。
那時她絕想不到自己有一日會仰著混賬鼻息報仇。
到了門前,蘇晚吟思慮再三還是問出口,“那勺子···”
“對王爺很重要,王爺許您用,說明您在王爺心裡是不一樣的。”
蘇晚吟抿唇,鑲珍珠的勺子多半是給女人用的。
罷了,她又不喜歡晉王,浪費時間問這個乾嘛。
“有勞公公。”蘇晚吟掏出一錠銀子,順子說什麼都不要。
待她上了車,順子突然又追過來,隔著簾子道,“蘇小姐若真心跟王爺就彆棄了他,王爺···一個人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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