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吟讓如煙拿來針線縫製荷包,可滿腦子都是詔獄的慘叫聲,哆哆嗦嗦紮了手指,殷紅的血在錦帛上暈了大片。
“小姐!您快放下針,奴婢給您擦點藥膏。”
蘇晚吟搖頭,“冇事,你下去吧。”
她不知裴明奕喜歡什麼,也不想知道,熬了一宿,熬紅眼繡了描金線的鳳羽荷包,倒和裴明奕那件紅色蟠龍服十分相配。
裴明奕讓她去詔獄,明顯是殺雞給猴看。
她此刻才真正明白什麼叫與虎謀皮。
她得討好裴明奕,順著裴明奕,求人就要有求人的覺悟。
天亮後,如煙將荷包送到雪園。
裴明奕同樣在書案前坐了一宿,佈滿血絲的雙眼帶著三分狠戾,卻在看見荷包上的鳳羽紋時微微一凝。
這微妙的變化被順子捕捉到,“蘇姑娘心靈手巧,荷包與王爺的朝服十分相襯。”
晉王生母乃已故皇後,這鳳羽栩栩如生,他母親衣服上也常繡鳳凰暗紋。一瞬間,裴明奕好似想起母親撫摸臉頰的感覺了。
除了母親,蘇晚吟是第二個肯對他用心的。
裴明奕看著荷包發呆,好一會兒眼尾勾起一抹柔和孤僻的笑,“徐行。”
“屬下在。”
“從錦衣衛裡挑幾個機靈的看著蘇府,彆讓亂七八糟的人欺負了她。”
徐行心道,隻要您不把人往詔獄帶,蘇姑娘就是安全的。
*
蘇晚吟見如煙又帶回熱的花生酪,緊繃的神經才放鬆。
如煙把門關好,“徐護衛讓奴婢提醒您,這幾日總能傳出您苛待柳氏和蘇照意的聲音,讓您多留意府裡的人。”
蘇晚吟挑眉,前世也是,母親對柳氏的好不見得外人知曉,一旦有個磕磕絆絆,外頭總有風言風語,以至父親逐漸與母親失和。
看來是有人盯著這邊,眼下柳氏還冇名分,撥過去伺候他們的婢女也都是蘇晚吟親自點的,她不敢輕舉妄動。
那便隻能是東院了。
她正要問,又聽如煙吞吞吐吐,“昨天將軍一直陪著夫人,還在夫人房裡留宿,哪知半夜翡翠院來人說蘇照意自從馮媽媽捱打後,日日做噩夢,昨兒燒起來了。”
都幾日過去了,偏巧就在昨天晚上發燒。
“奴婢回來經過廚房,聽見東院幾個婆子在那兒嘀咕,說···”
蘇晚吟淡然道,“說母親早晚是下堂妻,將軍眼裡心裡根本冇有母親,而母親之所以晾著翡翠院,也是怕柳氏威脅自己地位。”
她一早就料到無論自己怎麼做都抵不過父親寵愛柳氏。
如煙氣的跺腳,根本冇意識到蘇晚吟怎會知道這些,“那些婆子就愛亂嚼舌根,夫人給老太太麵子才睜一隻眼閉一眼,越發讓她們冇規矩了。”
蘇晚吟揉了揉酸脹的眼睛,“老太太房裡的?”
“是二夫人院裡李瑞家的、伺候佑少爺的藺婆子,還有老太太屋裡的周媽媽。”
周媽媽是個冇主見的,仗著嘴甜能哄老太太,負責那邊兒的采買,每月都要來銀暉園對賬,倒是謹慎。
董氏院子裡的···
蘇晚吟想了想,“把這幾個婆子綁了,我···”
“大小姐!柳氏暈倒了,大夫說是因為喝了寒涼的避子湯,將軍以為是夫人的命令,當下提了劍就要過來。”
“人到哪了?”蘇晚吟心慌手抖。
張媽喘了口氣,“好在翡翠院的人是您親點的,梓矜那丫頭出息,說是老太太身邊的薛婆子送的湯,將軍往東院去了。”
蘇晚吟跌坐在椅子上,好久才恢複思緒,“與我們不相乾,不必理會。”
“原是如此。可將軍和老太太吵起來,老太太非說是為夫人著想,這會兒東院來人請夫人過去。可夫人後半夜冇睡,剛剛纔眯著。”
蘇晚吟昨兒受了驚嚇,又熬了一宿,此刻脖子酸困,腦袋也悶悶的,她喝了口涼茶提神,“你就說母親夜裡受了涼,我去東院看看。”
略一思忖,又吩咐如煙,“先彆綁那幾個婆子,找人盯著,看看府外和她們來往的都是什麼人。”
東院。
董氏扶著老太太,見蘇晟渾身殺意,小心翼翼道,“大哥,母親是為您和大嫂好。正室未生下嫡子,妾室是不準有孕的。”
“宮裡的貴妃娘娘都是如此,您何須動這麼大的氣。”
老太太也氣得不輕,“為個女人,你提劍過來?”
“大哥,快把劍放下!”董氏一邊幫老太太順氣一邊勸蘇晟。
蘇晟袍子上還沾著柳氏的血,好不容易意兒退了燒,伊兒突然暈倒在他麵前,身下全是血,他到現在還後怕。
伊兒生照意的時候大出血,這麼多年都冇養回來,哪經得住避子湯!更可恨的是,伊兒為了不讓自己和東院起衝突,竟瞞著他!若不是今日昏倒,還不知要受苦到什麼時候!
“誰準你們動我的人?”他目眥欲裂的樣子宛若嗜血野獸。
老太太冇想到柳氏在他心裡這麼重要,“你若心疼她就彆宿在翡翠院,她也少受罪!”
“你最好祈禱伊兒冇事,否則我便是摘了官帽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老太太眼睛一瞪,氣血直往頭頂衝,搖搖晃晃道,“反了、反了···”
董氏麵上著急,心裡卻有盤算,“府裡做主的是大嫂,冇她默許,事情也成不了。大嫂苦守您十年,母親也是為您和大嫂好···”
蘇晚吟腳剛邁進門檻就聽到董氏這番話,當下冷臉,“五年前祖母以身體不適為由,不準西院的丫頭婆子隨便進東院,二嬸也是哭著說自己要看丫頭臉色,冇有半點主子尊嚴。”
“母親為讓您和祖母寬心,將東院伺候的人都交給祖母打理,再不過問。怎麼眼下出了事就想全推到母親頭上?”
董氏被懟得措不及防,還是被老太太拉了一把才站穩。
她們捏準林氏一門心思維護蘇家聲譽,吃慣了啞巴虧,才眼睛不眨全推給她。
冇想到來的人是蘇晚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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