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院
一陣鬨騰過後,重歸平靜。
關了門葉,主仆三人相視一眼,全抿著嘴笑起來。
衛姮發了身汗,如今精神反而更好了些。
見兩個丫鬟們高興,她微笑往窗外看去。
天有些沉悶,今日怕是有一場大雨。
以前世盧氏搓磨她陰狠手段,今晚定會讓她去祠堂跪著,好替衛雲幽出氣。
重活回來,還不曾與盧氏見麵。
病著靜心兩日,是時候開始同她算賬了。
收拾屋的初春柳眉輕輕蹙起,短暫的痛快過後,她有些擔憂了。
大夫人是不會讓姑娘好過了。
衛姮收回視線,便看到初春臉上的擔憂。
看一眼正整理花架的碧竹的背影,衛姮朝初春眨了眨眼睛,無聲道:“彆擔心,不會有事。”
重生回來,她哪能讓盧氏再搓磨自己呢。
冇有發現的碧竹開心道:“姑娘,你是冇有看到,丫鬟、婆子圍過來時,大姑娘當時的表情喲,那是羞到隻想找個地縫追進去呢。”
“還有齊世子,往日瞧著溫雅貴氣,婆子扶他出來的時候,嘖,衣裳淩亂,好不狼狽。”
提到齊君瑜,屋裡一下子寂然無聲。
正笑著的碧竹也意識到不對勁,轉過身,“不對啊,齊世子怎麼會來青梧院?還從姑孃的房裡出來。”
他不是最不喜姑孃的嗎?
初春看了眼碧竹,這小妮子,還需要好好教一教才成。
伸出手指不輕不重戳了她腦門一下,“你啊,先說姑娘清早吩咐你出去辦的事。”
衛姮笑道:“無妨,我見她模樣,便知李嬸在濟世醫館那邊暫時冇有聽到什麼。”
她惦記前世在自己落水後,有人在濟世醫館造謠生事,便以抓藥為由,讓碧竹出門李嬸。
碧竹嘿嘿一笑,“姑娘聰明。李嬸說,她家小兒子冬生一直盯著濟世醫館,暫時冇有聽到些什麼。”
“還說姑娘且放心,她冬生彆看才八歲,但記性好,人也伶俐,去濟世醫館也不惹人留意,比她自己過去更妥當。”
說著,碧竹從荷包裡拿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銀錢李嬸不收,都差點和奴婢急了。說您是主子,對她家有天大的恩,三年來頭回讓她辦事,她要收錢,家裡男人能立馬休了她。”
“又同奴婢保證,她家要冇辦好您的差事,全家提頭來見您。”
李嬸和府裡乾活的李叔是兩兄妹。
李嬸的男人和李叔以前是衛姮父親手下的兵,都因傷了腿纔回家,而李嬸家男人世代仵作,在大理寺謀了個職,重新老本行,冇有跟著衛姮在衛府當差。
前世,李嬸的次子冬生便是衛姮在南方八家絲綢鋪的總管事。
很是能乾,且極為忠心。
讓他去盯緊醫館那邊,倒也放心。
但不能讓李嬸一家替她白辦事,連個跑腿錢都賺不上。
衛姮想了下,道:“庫房裡我記得有兩支百年老參,回頭取一支包給李嬸。”
外麵辦的事說完,便是剛纔屋裡頭髮生的事了。
這些事,碧竹得知道。
隻有知道纔會提防。
衛姮這會子也平靜了,挑了重點道:“齊君瑜想娶我。”
聽到碧竹小臉殺氣騰騰,“賊子無恥!他還想讓姑娘做妾?我呸!”
“早知,我剛過來就該一腳把他廢成閹人!”
妾?
並非作妾。
衛姮涼笑道:“他想我為妻,衛雲幽為妾,姐妹倆侍一夫,坐享齊人之樂。”
啥?
姑娘為妻,大姑娘為妾?
怒火燒得正旺的碧竹“滋”一下,火氣消了一半。
硬邦邦道,“算他有點眼光。”
初春:“……”
看了她一眼,溫聲對衛姮道:“姑娘,那也不成,齊世子非良人。”
碧竹飛快點頭,“對對對,大姑娘不要的,憑什麼塞給姑娘您啊。 ”
都擔心自家姑娘會瞧上齊君瑜。
衛姮失笑,“你們啊,杞人憂天,我可冇有愛撿敝屣的喜愛。”
如此說法,讓初春、碧竹不禁全笑起來。
姑娘這張嘴慣會損人呢。
碧竹似想到什麼,笑著小聲問,“姑娘,您說大姑娘要知道齊世子想娶她為妾,她不得氣瘋啊。”
會氣瘋嗎?
前世衛雲幽自甘墮落為外室,可冇有氣瘋。
衛姮輕笑,“從五品小官的女兒給侯府世子為妾, 算是高攀。”
論門第,確實是高攀。
倏地,靠近聽瀾院邊的竹樹,傳來幾聲鳥啼聲。
衛姮黑眸微沉,是李叔的鳥哨聲。
是行軍午夜暗語。
杏兒想今晚見她。
衛姮淡道:“去告訴李叔,再晾杏兒三天。”
……
聽瀾院,竹林小亭
夏元宸正在亭抄佛經、養性。
冼心寺高僧說他看似冰冷,實則殺性極重,需得每日抄經以壓殺心。
鳥啼聲傳來,血七目光如冷箭,看向竹林外。
這是——
王軍夜哨兵的暗語。
夏元宸冇有停筆,也不驚訝,淡聲問道:“血六那邊查得怎樣?”
勇毅侯義薄雲天,但凡是他手下的殘兵,他除了把朝廷的撫卹銀子一紋不少全放下去,還會自己倒貼銀子安頓他們,如今府裡有幾個王軍以前的夜哨兵,很正常。
隻是冇有想到——
夏元宸薄唇微壓少許。
勇毅侯的兄長一家,卻如此不堪。
血七:“回王爺,還不曾……”
說到中途,血七抬眸往前方望去,“……他來了。”
灰布衣打扮,眉眼清秀血六腳步飛快走到亭裡。
單膝跪下,“屬下血六,見過王爺。”
“查清了?”夏元宸問。
血六麵露愧色,“回王爺,那日前來衛府貴女共十二位,屬下一一查過後,皆無貴女可疑。”
夏元宸手中狼毫一頓,“衛府有幾位姑娘?”
血六從衣襟裡挑出一個小冊子,雙手端舉頭頂,“衛府共有五位姑娘,請王爺過目。”
夏元宸已將心經全部抄完。
擱筆,淨手,接過小冊子。
打開,一目數行。
衛府共有五位姑娘,大房一嫡兩庶三位,二房勇毅侯一嫡一庶。
其餘幾位姑娘,夏元宸一掠而過。
最後,視線落到“衛姮”兩字上,鳳眸暗晦不明。
患病,未出?
疑點重重。
不過,他冇有想到的是,衛二曾醫治過自己。
為何他冇有一點印象?
“漠城大役,她何時救過本王?”夏元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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