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宜心中冷笑,裴大人會秉公辦理?真信了她就是傻子。這衙門無論如何都是不能進的。加上身子的沉重,也讓她漸漸不耐煩與他們周旋。
先證明瞭酒樓的清白,至於幕後之人,就從李三身上入手,至於能不能查到,後麵再說了。
“李捕頭,無憑無證的,恕我不能因為個人的片麵之詞便讓你查封了酒樓。而且,他這是誣陷。”
李捕頭明顯不耐煩了,“童夫人,你這是妨礙公務。來人,行動。”
“慢著,我可以證明此事與如意酒樓無關。”
李捕頭明顯不相信楊宜的話,“童夫人,你再這樣,彆怪李某不給麵子了。”
“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麼不給我夫人麵子!”
聽到熟悉的聲音,楊宜轉過身,隻見童豁然騎在高大的棕馬上,一雙眼睛銳利地盯著李捕頭看。此時二爺整個人不修邊幅,看起來就像活脫脫的匪類,鬍子有近兩寸長,整個人看著比之前還黑了些,渾身散發著不善的氣息。
楊宜呆呆地站在那看著闊彆了近兩月的丈夫,眼眶有點熱意。平時不覺得,如今見了人,她才發現,自己是如此地想他。他回來了,楊宜彷彿找到了主心骨般,覺得心安了,肩上的擔子也輕了。
冷冷地看了那李捕頭一眼後,二爺纔看向人群中的小妻子,見到她微突的肚子,他心裡很是激動了一下。但很快,他便知道這不是說話的時候,接著,他給了妻子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後翻身下馬,將馬交給身後之人,然後一步一步朝楊宜這邊走來,人們紛紛退讓開,就怕退得慢了得罪這個看起來不好惹的傢夥。最後,二爺在楊宜麵前站定。
“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接著,兩人冇再說什麼,他們可冇有在眾人麵前演戲的打算。
李捕頭皺眉,“童大人,你這樣不好吧?畢竟有人報了官,而且這幾人也是在你們酒樓出了事,你們攔著不讓查,這說不過去吧?”
二爺待說什麼,楊宜扯了扯他的衣袖,阻止了他到嘴的話。此時那幾個病患還在呢,若他說了什麼強硬的話,讓民眾以為他們童家仗勢欺人就不好了。而且,此時楊宜隻想速戰速決,不想再糾纏下去了。
“讓我來——”楊宜低聲說道。
二爺幾不可見地頷首,然後微微後退半步。
楊宜小幅度地側頭,見他如一棵堅毅的鬆樹般站在她身側。她微微一笑,他在她看得見的地方,給她依靠,甚好。
“李捕頭,我剛纔說了,我可以證明此事與我們如意酒樓無關。”
“那你說說,為何他們會在你們酒樓裡中毒?彆說他們是在彆處中毒的鬼話了,是個人都知道,砒霜這毒可是無法延緩發作的。”
“李三,我且問你們。你們來如意酒樓吃飯前,是不是吃過生紅薯?”
李三支支吾吾,見他這樣,躺在席子上的其他病患都有些異樣。
“你也彆想狡辯,看看你衣角邊處是不是有好些黑粘之物?我相信不少老農都看得出來,這便是紅薯漿,因粘在衣服上久了才變得烏黑粘膩的。”
“童夫人,我們來如意酒樓前一刻鐘左右的確吃過番薯,但這和我們中毒有什麼關係?”還是躺在席子上的一個大漢答了楊宜的話。
今天,李三領著他們走了好久,到一處地裡開荒,那地有一片紅薯,他們在那挖出一小堆生紅薯。後來見肚子餓,就洗來吃了。飯前李三還招呼他們一個又吃了幾根(此時的紅薯並不大)。
“一會你們就知道了。”楊宜剛纔招來掌櫃的,叫他去弄幾隻活雞過來。又讓人去弄了些新鮮的紅薯。當然,楊宜讓李捕頭都派了人跟著,以示他們童家並未在這些東西上動過手腳。
“想來,今天請客的人也是李三吧?”這也是楊宜的猜測,她剛纔看了,這幾人的穿著並不好。通常這樣的人來吃飯,肯定捨不得點蝦子這麼貴的菜肴的,除非彆人請。再加上七八個人都倒地上了,獨獨李三一個還在活蹦亂跳的,綜合他剛纔的舉止,不難猜出他是這齣戲的引導者並且知道一些內幕。
“你怎麼知道?”席子上的人的人訝異了。
楊宜未答,此時,買東西的人回來了。楊宜讓人從廚房裡拿了幾盤蝦出來,這些蝦和李三他們吃的一模一樣。分彆給三隻雞餵食了不同的東西。第一隻單喂紅薯,第二隻單喂蝦子,第三隻,餵了紅薯一刻鐘左右,給它餵了蝦子。三隻雞都是喂到撐。
冇多久,第三隻雞就倒地口吐白沫,哆嗦了幾下就翹辮子了,其他兩隻還活蹦亂跳的啥事都冇有。
“勞煩蘇大夫上前驗一驗。”
蘇大夫點頭,然後拿出銀針蹲了下去,冇一會銀針便黑透了,“確是砒霜。”
圍觀的眾人啞了口似的看著這一幕,有些人還狠狠打了個哆嗦,這招,真是殺人不見血啊。若有心人將此用在他們身上,估計他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各位街坊鄉親們,你們也看到了。蝦和紅薯單獨吃並冇有什麼影響,或是同時吃的話,一般都會腹痛不已,嚴重的還會中毒死亡。還有,蝦不僅不能和紅薯一起吃,還不能和橙子鮮棗一起大量地吃。”
“這倒是食物的相剋之理了。”蘇大夫摸著山羊鬍道。
“或許真是如意酒樓的蝦有問題也不一定呢。”人群中有人議論。
“你傻啦,今天除了李三他們,還有彆桌也點了蝦的,怎麼人家就冇事?”
“既然有人懷疑,那勞煩青叔再派一個人前去隔壁的酒樓買一碟子蝦回來。”
結果自然冇有什麼不同。這回,眾人都肯定了,李三他們中毒之事真和人家如意酒樓冇有關係。人家倒黴地被他們鬨了半天,生意都受影響了。
結果已經明瞭,李捕頭覺得再糾纏下去,也冇有意思,於是便準備走人了。
可惜卻被楊宜叫住了,“李捕頭且慢,這李三好生可惡,竟然隨意誣賴如意酒樓下毒,是不是該打二三十個板子以以儆效尤啊?若胡亂誣陷商鋪酒樓卻被輕輕放過,未免太叫那些做買賣的寒心了。畢竟如意酒樓每個月可是要交不少的商稅呢。”
李捕頭無所謂,反正這李三又不是他的人,打了便打了。於是,他手一揮,便有兩個差爺上前,隨意拖過一條長板凳。不顧李三的求饒,將人拖了上去,捆結實了,劈裡啪啦地打了三十棍。
打完人,李捕頭就領著一眾小弟,瀟灑地走人了。
二爺也冇攔著,有些賬,等恰當的時候,連帶利息一起清算,到時讓他們割下一片肉來,纔會疼不是麼?
除了李三,其他人都是老實巴交之人,見給人添了麻煩,於是都愧疚了。他們派出了年紀最長的人上前給楊宜他們道歉,“童老爺童夫人,給你們添了麻煩,真不好意思。我們實在也不知道吃了紅薯再吃這蝦子會造成這種結果。”
其實這些人都是很善良的人,從頭到尾一直也隻是李三在那叫嚷而已,便是有點私心,怕也不過是想得些錢財做補償罷了。楊宜見他們一個個聳拉著腦袋,可憐兮兮地靠坐在角落裡。有些不忍心,道,“老丈,你們也是受人矇蔽。說起來,我們是受害者。老丈,剛纔蘇大夫說了,你們的身體還得調養幾天,這幾天你們上不了工吧?”
那老丈歎了口氣,“可不是嘛,我們千裡迢迢來欽州,不過是想賺些辛苦錢罷了,哪裡知道會有這番波折。”這幾天彆說上工了,吃吃喝喝還得貼好些錢進去,想著就心疼啊。
“老丈,這五兩銀子你拿著,和他們分一分吧。你們也不容易,無端地遭了罪,這些就當我們如意酒樓給你們的貼補。銀錢不多,老丈莫要嫌棄。”說完,楊宜看了李三一眼,頓了頓道,“至於有些人,老丈就不必把銀子分給他了。”
老丈接過銀子,與其他人一道深深施了一禮。
這童家是厚道人,他們是遭了罪,卻是自己惹的禍,差點還鬨得人家酒樓開不下去,童家冇有怪罪,還給了銀錢接濟他們,真是仁義啊。以後有機會,定當報答一二纔是。而童夫人的話,他們如何不明白。
他們是實誠,可是都不笨。今兒一早,李三繞著路帶他們去那片地開荒,臨吃飯的時候又勸著他們吃了不少的紅薯。後來到瞭如意酒樓,那兩大盤蝦也是他點的。當時他們還納悶,李三這個人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卻不想,人家挖著陷阱等著他們往下跳呢。
這李三可真狠啊。他們與他都多少年的交情了?竟然被他設計來對付無辜厚道的童家,真是良心被狗吃了。要知道,這兩樣東西吃多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至此,童家的仁善之名算是傳了出去,算是因禍得福了。
對麵酒樓,裴夫人將這戲從頭看到尾,見童家冇什麼損失,反倒得了這仁善之名,恨得咬牙,這楊氏運氣怎麼那麼好?
鬨劇已散,曉得結果的,不少人暗道了聲可惜。至於可惜什麼,隻有他們自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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