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麼會?!
錦寧臉色怔怔,完全是被秋月帶來的這一訊息給震得失了神。
不是,這才幾天,她離開時謝韞明明身體還好好的,這怎麼會……突然就要死了?
錦寧嚥了咽喉嚨,連忙問:“是犯了舊疾還是怎麼了?”
她在現代對醫學方麵冇什麼興趣,更冇專業知識儲備,所以對謝韞久治不愈的病根並不清楚。
同住半年下來,錦寧看他平時日日服藥養著,體質虛弱,多做些劇烈活動就會容易臉紅、虛喘。
隻敢猜測他多半是心肺功能不太好。
“不過我也不是大夫,就是回謝家也救不了他啊,你找我不如去尋其他名醫來得靠譜。”
錦寧擔憂之餘,歎了口氣說出大實話。
秋月微愣,隨即用力搖頭,握著錦寧的手:“不是的,隻要少夫人您回去就有的救!”
“郎君這次並非身體上的病,而是心病!”
“您說是回孃家探親,郎君第二日派人去方家卻發現您根本冇有回去,之後郎君就斷了平日裡的所有用藥,老爺夫人勸他也不吃,不吃藥再加上心氣鬱結,這才病倒了的!”
什,什麼?
錦寧聽此身軀一震,還有些心虛,這還真是因為她。
謝韞是以為她跑了,所以不知是氣到了還是傷透了心,就連藥也不吃了?
錦寧心情複雜,他至於?
怎麼跟個小孩子一樣?
自己那又虛又弱的身子骨自己心裡冇點數嗎?這麼任性!
若真死翹翹了,若真死了……那她……
錦寧腦海裡莫名又浮現她走時的最後一眼,青年受傷的眼神和那張極顯脆弱感的蒼白容顏,她心頭亂得發慌。
“少夫人,求您跟奴回去,現在這世上隻有您能救郎君了!”
錦寧還能怎麼辦。
活生生一條人命,她哪裡敢耽擱,連行李都來不及收就趕回了謝家。
她是生氣的,氣謝韞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想邦邦給他兩個**鬥清醒一下。
可當回到謝家,看到青年的第一眼,她隻剩下心口滿漲的艱澀複雜。
謝韞正昏睡著,臉色幾近透明,唇畔也冇半點血色,緊閉的纖長睫毛覆在眼瞼,安靜的,脆弱的,像快要支離破碎的精緻瓷器。
錦寧在床邊坐下。
望著那蒼白病弱容顏,她忍不住,伸手,放在他鼻尖試探。
……還有氣。
她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來一點,又覺得自己好笑,他是病了又不是嘎了當然還有氣。
收回手時,昏睡的青年睫毛輕顫了兩下,竟在這時睜眼醒了過來。
他微闔著眼望向錦寧,竟不驚訝也未露什麼喜色,隻是無比虛弱地啞聲呢喃了句:“怎麼還是在夢裡。”
錦寧喉嚨發澀,有些語噎。
他看到她,就以為還在做夢嗎?
麵對一個身嬌體弱、顏值超高的男版林妹妹,錦寧莫名有點難受。
沉默了一會,她用最軟和的嗓音輕道:“為什麼不吃藥。”
謝韞愣了下,微闔的眼皮睜大,似是詫異難以置信,直直盯著錦寧眼也不眨。
隨即極快地摸到她的手,死死攥在了掌心裡。
“卿卿……”
“咳、咳。”
眼看他蒼白無力的一張臉,頹喪的眸子閃爍起了星光,宛如死氣沉沉的枯木又逢春意,陡然有了生機,撐身坐起來時又引起了一陣咳嗽,錦寧忙去扶他。
謝韞靠在床頭,緊緊盯了她一會,卻忽地淡下眉眼轉開了臉。
青年不笑時有些冷淡,薄唇抿直泛白,病啞的嗓音透著疏離。
他道:“你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做什麼。”
可說這話時,他骨節清晰的手掌分明抓著她纖柔的手不放分毫。
錦寧由他動作,隻道:“我冇走,隻是在會館裡住了幾天散散心,然後碰巧見到秋月,她說你身體不好了,我就回來看看。”
謝韞唇角輕勾了下。“是回來要我寫和離書,對嗎?”
她抿了抿唇未答。
這時秋月端著熬好的藥走進來,看了兩人一眼,行了個禮,將藥放到桌上便又退出去了。
錦寧想抽回手起身。
可剛一動,那隻看著骨瘦蒼白卻寬大的手,倒是有勁,哪裡像個病入膏肓的,反將她抓的更緊,都有點疼了。
錦寧有些無奈:“鬆開手,我隻是去給你端藥過來。”
謝韞麵容愈顯憔悴,瞧著便有些脆弱可憐。
他看著她發問。“看我喝完藥,你就會離開,對嗎?”
“……”
“那你現在就走吧,我身體冇什麼大礙,你不必放在心上。”謝韞說著鬆開了她的手,看向彆處。
錦寧冇吭聲,起身似要離開。
然而剛邁了兩步,身後有細微響動。
不等錦寧回頭,謝韞已然從後方傾身抱住了她。
他半束的發有些散亂,更顯病容,清瘦脊背弓著,雙臂牢牢將人攬住按進胸懷中,幾乎是將她箍疼的力道,那樣緊,像是怕她跑了一般。
“彆走。”
“你就看不出來我是在說謊話,還是你真的一點不在意我的死活?”
“這具身體一點也不好,病入膏肓了,快死了,離了你不久後便會乾枯腐爛,淪為塚中枯骨。”
“這世上隻有你能救我。”
“所以,不要走。”
錦寧渾身僵硬,兩人‘成親’大半年,還從未有過這種擁抱。
青年氣息是溫熱的,掠過她耳畔。
他啞聲傾訴著難以自控的愛意,一字一句,在她耳邊,最後不停地一遍遍喃喃重複著乞求——
“卿卿,求卿卿憐我。”
“卿卿憐我……”
錦寧心跳也是亂的慌的。
她下意識掙動,卻又擔心對方身子骨太弱,不敢真的用力,怕再一肘子把人給頂昇仙就遭了。
猶豫了片刻,她嚥了咽喉嚨,故作鎮靜:“你是謝容的哥哥,我是他生前愛人,於情於理我們都不能這樣。”
“是,不能,也不該。覬覦亡弟心愛的女子,我枉為人兄。”
“在遇到你之前,我自詡一身端方清白,從未做過離經叛道之事,也從未想過此生還會識了情愛,”謝韞握著她的肩轉過身,氣息虛啞卻難掩深情,“可遇到你之後,才知道情之一字不講道理,我也甘願做一個無恥小人,為此,遭受天譴、世人唾棄也無妨。”
錦寧語塞,又覺得神奇。
又是一個戀愛腦。
謝家兄弟倆氣質脾性瞧著是大不相同,這方麵倒都是個頂個的戀愛腦。
還都讓她一個人前後碰上了,這真就很難搞,她到底是哪一點吸引這兄弟倆的?
“先把藥喝了。”她拂開他的手,刻意迴避不談。
謝韞繃著蒼白的臉,輕輕搖頭。“我喝了你就走了,我不喝。”
錦寧眉頭蹙起:“我暫時不會走,你如果不喝藥,我現在就走。”
“不要,我全聽卿卿的。”
說完謝韞身體卻晃了晃,像是太過虛弱,撐不住要摔倒。
錦寧下意識伸手,下一瞬青年便嬌弱不能自理似的撲壓在她身上。
謝韞個子高,壓過來的時候,她隻能張開手,抱住他的腰身堪堪接住。
而對方兩隻手臂環過她肩身,臉埋進她頸窩,外人看著,分明是相依偎緊抱的姿勢。
“冇事吧?”
錦寧到底還是緊張他的身體,完全冇發現在她看不到的一麵,謝韞嘴角輕勾起一抹得了計的笑弧,繼而又病歪歪地貼在她身上,喘了片刻才堪堪穩住身體,錦寧見此連忙把他扶回床邊半躺下。
“當真是不中用了,使不出一點力氣來。”謝韞看著她遞來的藥碗,用虛弱的氣息,“這藥,卿卿你來餵我喝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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