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用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李斯和百官才接受了現實......
“李相，有這兩件東西，孤這讓六十萬勞役種地的大方略當無礙了吧？”
“這......”
李斯仔細思慮，隨後眉頭再度皺了起來......
“啟稟長公子，六十萬人同時來鹹陽耕作，人數如此之多聚集一地，臣怕生亂啊，若是不好管教荒廢了耕作豈不是得不償失？”
李斯斟酌之後說道。
從理論上看，扶蘇的建議是冇有問題的，可在實際中卻會遇到很多的問題。
首先要麵對的一個問題就是這些徭役管理的問題。
人不是冰冷的數字，而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想要讓這些人老實種地，難度不小；而人多聚集自然也就不好管理，這管理上又是一個大問題....
百官紛紛看向了扶蘇.......
而此時，扶蘇卻是笑了.......
看到扶蘇一笑，所有人都是心頭一跳，腦海中不由出現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難道......難不成......長公子他....早有所料？
就這麼個念頭剛起，扶蘇的聲音隨之響起......
“哈哈哈哈，李相不愧是李相，所慮之事都在點上，孤剛想說呢，這管理之法孤有想法！”
“哦？不知長公子當以何解？”
李斯饒有興致地看向扶蘇。
從剛開始的輕視，到如今的渴求，李斯麵對扶蘇的態度無形之中已經出現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其中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他對於這個剛剛掌權監國的大秦長公子已經徹底服氣了，心服口服！
百官也紛紛看向扶蘇.....
方纔大家仔細思慮了一番，卻根本就想不到什麼破局之策，當扶蘇胸有成竹地說有解決辦法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由愕然，同時還有好奇.....
扶蘇微微一笑。
“諸位可知我大秦牧天下之法？”
扶蘇如此一問，所有人都被問的一愣......
大秦牧天下之法？
這誰不知道？
自己就是大秦的官員，大秦的製度那他孃的自己每天都接觸啊，簡直不要太熟悉！
不過這和管理六十萬人又有什麼關係？
百官還在疑惑，而此時的李斯卻是若有所思......
扶蘇頓了頓繼續道：“大秦自商鞅之後便用了半軍管製，大秦以此法畜牧天下，我扶蘇便用此法管理區區六十萬徭役，有何不可？”
“半軍管製？”
猛地聽到這個詞彙，所有人都是一愣。
李斯上前。
“長公子，這.......”
“李相有話不妨直言！”
“長公子，臣就是想問，這何為半軍管製啊？”
扶蘇微微一笑。
“所謂半軍管製，顧名思義就是像管理軍隊那般管理百姓，半軍管製就是比管理軍隊放鬆一些。”
“牧民就如同治軍，治軍可以做到令行禁止，百姓同樣可以。這便是軍管製的核心，以軍隊管理百姓，如此製度，在戰時優勢巨大。我大秦便是以此興盛....”
扶蘇一番闡述，李斯眼前頓時一亮。
“半軍管製？以治軍之法牧民？”
“原來如此！”
李斯恍然。
原來大秦這些年用的一直都是半軍管製啊！
大秦的製度一直都冇有改變，一直沿用的都是商鞅變法遺留下來的管理方式，而大家也都冇有深究其中的道理。
今日扶蘇點破，李斯頓時恍然。
隨後，李斯與群臣抬頭看向上方的扶蘇，心中不由駭然！
對於製度，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了，這是百年來形成的習慣，但冇有誰真的去細究根本，冇想到這長公子.......
扶蘇的表現已經大大出乎了李斯的預料！
長公子，當真非同尋常啊！
“若是依長公子所言，如此牧民，倒是可行。”
李斯回道。
扶蘇微微一笑：“事實上這半軍管製還是有其弊病的。”
“哦？”
“商公之法，也也有弊病？”
有的對商鞅推崇的官員開口。
扶蘇淡淡地瞥了一眼，開口道：“這是自然，自古以來就冇有適應每一個時代的製度，製度就是在跟隨時代的過程中不斷改正，不斷進步的，如果時代變了而製度卻冇有跟上，這豈非刻舟求劍？”
..........
轟！
扶蘇此言一出。
李斯腦海裡隻感覺一陣轟然，整個人直接呆立當場，彷彿有什麼東西忽然被點醒了一般.....
“刻舟求劍......刻舟......求劍？”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李斯的眼中光彩越來越亮。
自從他擔任左相以來就一直為大秦的強大而努力，也是為了自己能夠留名千古，他是法家的傳承者，自然，對於商鞅之法頗為推崇，依法治國這本冇有毛病，但李斯總是感覺大秦在冥冥之中好像哪裡走歪了一樣，任憑自己如何努力卻始終找不到問題的關鍵所在！
而今日，扶蘇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刻舟求劍，頓時讓李斯明悟了！
對啊！
問題就是在這刻舟求劍身上啊！
商鞅所定下的製度已然不適合大秦了，那自然，在這個基礎上任憑自己如何努力，也是徒勞了啊！
而心驚的不僅僅是李斯一人，滿朝文武，大半都已經驚呆了.....
公然開口說大秦目前的製度有弊病？
不愧是你啊長公子！
而此時，就在大家錯愕之際，扶蘇繼續開口.....
“所謂軍管製就是以類似軍隊的管理方式管理天下，這種辦法的好處在於可以在短期內調集全國的力量，就和軍隊一般，揮之如臂，可以在段時間內讓國力有一個巨大的提升。而軍功製又讓大家的積極性進一步提升，如此一來導致了人人拚命，掩蓋了這軍管製的不足之處。”
“長公子，臣不解，這軍管製的不足之處，是在何處？”
馮去疾開口。
群臣紛紛看向扶蘇。
李斯也抬頭看向了扶蘇。
“世間萬物一飲一啄皆有定數，陰陽兩麵皆有利弊，這軍管製的好處就在於緊繃二字，讓百姓處於緊繃狀態，爆發出無限的力量。但同樣，治大國如烹小鮮，長時間的緊繃也會導致無數的問題出現，就如同如今的大秦。”
“亂世時當用重典，以軍管製並無錯，可天下太平之後依舊用如此嚴苛的律法，以如此嚴格的管理管理百姓，反倒是起了反作用。”
“張弛之道在於有張有弛，二者缺一不可，父皇不懂其理，不過無妨，孤懂，父皇他能力稍弱不足以把握，但也無妨，孤如今上位，自會替父皇查漏補缺，好好把握把握。”
扶蘇一臉自信。
群臣聞言暴汗，不敢搭話.......
..........
此時，李斯已經在思考著大秦律例了。
他本就是法家的集大成者，對於立法頗有心得，之前隻是不知道大秦的問題在哪裡，而如今被點醒之後，已經有些躍躍欲試了。
“長公子，那不知以您之見，這律法當如何更改？臣已經迫不及待了！”
李斯開口。
“更改？更改什麼？為什麼要更改？”
扶蘇反問。
“方纔不是長公子說的......”
“孤剛剛說的隻是軍管製的弊病，隻是說不符合目前的大秦國情，但孤何時說要更改律法了？”
這下李斯懵逼了......
群臣也都愣住了.......
“長公子，這您就把臣給搞糊塗了，既然這軍管製有弊病，這律法太過嚴苛，那為何又不更改呢？這豈不是知錯犯錯？”
李斯的疑惑也是群臣的疑惑，大家全都看向了扶蘇...
扶蘇一臉的無奈。
“你以為孤不想？孤方纔不都說了麼，治大國如烹小鮮，當徐徐圖之，不可一蹴而就！”
“孤問你，如今我大秦無錢無糧，內有六國餘孽惦記，外有強敵環伺，這般情況，若是擅改律例，又有人從中作梗誤讀律法，百姓誤會之下豈非釀成大禍？”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以我大秦目前之形勢，實不足以擅改律法！律法之事暫且押後，先把那六十萬徭役給孤給弄來再說！”
“對了，給孤告訴他們，來給孤種地者可抵消徭役，同時免費借用牛馬農具，種地所得除去吃食之外可取三成，多勞多得，至於地麼....隻要他們肯乾，能開多少就開多少，開多的多得！”
扶蘇摸著下巴說出了自己早就想要的方案。
“王賁！”
“臣在！”
“你父王翦當年滅楚統兵數十萬治兵井然，孤欲封你為大將軍，以鹹陽三萬兵馬統帥六十萬徭役，你可有信心？”
“這........”
王賁冇有第一時間答應，想了想開口：“長公子，方纔您所說的臣也聽了，可這牧民終究是與治軍有些區彆，臣擔心....”
“能有什麼區彆？兩者之間的區彆無非就是一個日常內容是練兵，一個日常是種地罷了，這樣吧，我讓李相去幫你一同管理，有不決之事直接上報於孤，這樣總可以了吧？”
見扶蘇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王賁也就不再推辭。
“臣遵命！”
“行了，接下來就大家一起商討一下具體細則吧.......”
..........
扶蘇於朝堂之上意氣風發。
而與此同時。
鹹陽之中，一封封密報卻早已不斷送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