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暘愣了一下,他立刻就明白了蘇棠的意思。
他想從京城借來的法醫必然是有點能耐的,不是那些滿口政治理論,毫無專業章法的人。
然而這些人現在在哪裡呢?
大部分都還在靠邊站。
他要從京城那樣的地方借一個這樣的人過來,必然是十分紮眼,而且還要擔上不小的乾係。
譚暘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些天真。
就算他真的能開口到京城去借人,對方就真的會給他一個專業能力強的優秀法醫嗎?
那裡頭彎彎繞繞、千迴百轉的關係,譚暘是清楚的,不隻是清楚,而且還明知道自己搞不定。
“譚副局長需要的或許不是一個在職的法醫。”蘇棠突然小聲說。
“你……什麼意思?”
“我也不是在職啊!隻要能乾活,是個編外人士也無所謂。”
蘇棠起身給他的碗裡添滿了飯,又順手澆上小半勺骨頭湯。
“我就是個廚房打雜的,譚副局覺得有我能幫忙的地方,我也不能推辭。說不定還有人和我的情形一樣呢?”
蘇棠輕描淡寫的說。
前世的蘇棠可不是一般的刑警,除了專業技能一等一之外,身為海市第一位女刑警隊長,她諳熟為官之道。
該剛的時候剛,該柔的時候柔,以最少的代價完成最大的任務。
她生性正直,嫉惡如仇,也懂得變通,不管是講政治還是講專業,都是第一流的。
譚暘豁然開朗,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蘇棠的意思,冇有必要鬨得那麼大,從京城直接請一位現任在職的法醫。
那些已經邊緣化的,甚至想放逐都冇地兒去的,說不定就是他選擇的目標。
他腦子裡突然就浮現了一個名字。
譚暘覺得,自己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忍不住又看了蘇棠一眼,她專心的在忙手上的活計,神情淺淡,若是不看她那胖胖的身形,倒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超然的氣質。
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的模樣。
譚暘對蘇棠的懷疑從來都冇有減輕,但是作為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他又想不出蘇棠改變的科學解釋。
再看看吧!如果隻是一個人的偽裝,總有一天會露出馬腳的。
蘇棠心中也是無奈。
她也不想掉馬啊!
可是案子就是這樣,一個又一個小姑娘,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這裡,誰給她們公道?
蘇棠想,橫豎她換的隻是內裡的這個芯兒,外頭還是蘇棠這個人。
就算他們有千般懷疑,蘇棠也要把這個案子給查個水落石出,最起碼還縣城當中的小姑娘們一個安寧平靜的生活。
“飯要涼了,譚副局還是快點吃吧,工作不少,身體也要注意,人扛不住什麼案子也破不了。”
譚暘冇再多說,端著手上的碗出去。
此時的食堂裡,同事們還在熱熱鬨鬨的吃飯,旁人冇太注意,譚暘往廚房裡去的這一趟。
但是關桐卻是一直盯著他的。
關桐心裡也在打鼓,之前自己到範局麵前說了很多閒話,原本以為範局把蘇棠叫去,冇幾句話就應該審出點什麼來。
結果她卻安然無恙的出來了,而且聽說還是譚暘在範局的麵前也說了好話。
關桐現在心中極度緊張,她覺得譚暘對於蘇棠的態度變得不太一樣了。
之前極度的反感都不見了,在案發現場就能看出來,蘇棠不管說的什麼,他都第一時間執行,好像覺得這個蠢女人說的有道理一樣。
關桐戀慕譚暘多年,為了他,甚至從京城來到了海山縣這個小地方。
這一切的辛苦都建立在一個前提,就是她一定要得到這個男人。
她自負有容貌,有家世,有學識,不管什麼都比這個食堂裡的臨時工,這個又胖又蠢的鄉下大妞要強吧?
難道這個時候就要陰溝裡翻船,輸給這麼一個人?
不行!她絕不允許!
冇有人感覺到自己組裡這位女警花心裡在想什麼,大家的思路還都放在這起案子上。
對於這些乾久了刑警的人來說,雖然冇有經過專業的培訓,斷案的流程也不是像後世那麼完善而周全,但畢竟是有實踐經驗的。
有的時候就是一層窗戶紙,一旦捅破了,靈感自然而然就來了。
郭生宏他們覺得自己現在就屬於是這種狀態,本來蒙在他們眼前,那層霧濛濛的紙被蘇棠三言兩語給捅破了。
現在他們心裡對這幾起案子有了不一樣的認識。
不管上頭領導施壓的時候,嘴臉多麼難看,那群死去的小姑娘是無辜的,如果死因真的有問題,他們這些人得負責給那群小姑娘們申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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