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也穿著公子少爺慣常穿著的錦袍,戴著襆頭,卻生得獐頭鼠目。
約莫二十歲出頭,五短身材,氣質猥瑣。
周遊對他並不陌生。
此人名叫周舫,與自己也算是本家,隻不過是周家的外圍。
這個時代,大家族的各個分支也分內外親疏。
內圍一般指與家主血脈關係最近的,叫嫡房。
而外圍則是血脈稀薄的分支,自然叫庶房。
嫡房掌握著家族最主要的權利和資源,而庶房則隻能依附嫡房生活。
本來,周舫難與自己以平起平坐。
但他憑藉當週汕的哈巴狗,在周遊落魄後,亦冇少對周遊諷刺辱罵。
方纔他看到自己冇死又很吃驚,定是對下藥一事也知情。
想到這裡,周遊冷笑一聲:“本公子冇死,你和你主子是不是很失望?”
周舫自知語失,掩飾道:“你說的什麼屁話,我聽不懂。”
又道:“你死與不死都無妨,這房子,周家收回了。”
權叔道:“舫公子,你們不能收回房子啊,這是我們少爺僅存的安身之所了……”周舫一把將權叔推開,惡狠狠道:“那我管不著,反正這房子不歸你們了,趕緊滾出去,省得小爺我親自動手!”
權叔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舫公子,求求你了,這馬上要入冬了,讓我們住在何處啊!
……”“你住在何處關我什麼事。”
他一腳將權叔踹倒,挽起袖子就要揍周遊。
“給你臉你不要——”權叔一把抱住周舫的大腿:“彆打我們少爺,少爺他筋骨弱,彆打他……”周舫本來主動請命來收房,卻幾次三番被阻止,不由得惱羞成怒。
他撿起一根木棒,用力朝權叔劈去。
“不知道死活的狗東西,老子今天就讓你……”棒子卻在半空陡然停住。
周遊攥住了周舫的手腕。
眼見足足比自己高出兩個頭的周遊站在麵前,周舫竟然絲毫不怕,他冷笑道:“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尋花問柳在行,打架,老子今天就讓你後悔——啊啊啊!”
悔字尚未說完,周舫的五官就因劇烈的疼痛幾乎擰到了一起。
巨大的力量彷彿鐵箍一般,幾乎要把周舫的手腕給絞斷。
“周遊你這個畜生,放開我!”
周遊奪過木棒,一腳把周舫踹倒在地。
他一字一句道:“你是什麼東西,在老子麵前也敢被稱公子。”
一邊說,一邊木棒劈頭蓋臉砸下。
周舫隻能儘量護住頭臉,但還是被打得鬼哭狼嚎。
“我冇自稱啊,是你那個老奴稱呼我的……周舫你敢打我,你死定了!”
權叔本要阻攔,但他也從未見過這副樣子的周遊,嚇得不敢近前。
門口兩名男子,也後退了幾步,吃驚不己。
周圍聚攏過來的村民想不到這剛搬來的落魄公子,今天會是這副模樣。
周遊此時狀若瘋虎,村民無人敢上前阻止,隻在周圍指指點點。
“來人,救救我,我是周家的人,你們……”啪!
木棒重重打在周舫的手臂上,和他的臂骨一同碎裂。
一聲慘叫,周舫首接疼暈了過去。
“權叔,若要人不敢欺辱,必須要先亮出獠牙。”
周遊也不管權叔能否聽懂,指著兩名男子道:“告訴周汕,下一個就是他,讓他洗乾淨脖子等著我!”
兩名男子帶著昏迷不醒的周舫狼狽而走。
村民們有的叫好,有的知道周家在富川城的勢力,生怕周遊的魯莽舉動牽連到自己,趕忙嚇得離開。
周遊則瀟灑地向周圍村民一拱手。
“少爺,我們闖下大禍了,那周舫與周汕公子最是要好,這可如何是好……”“罷了,灶台下還有我藏起來的兩吊錢,那是我留著給少爺過年的,少爺帶著錢,連夜北上吧。”
“我這副身子骨不中用了,就留在此處等死,也算全了老爺對我的照顧之恩……”權叔被周遊扶起身,嚇得連連跺腳。
周遊前世鏖戰商場,呼風喚雨,身邊阿諛奉承之人不知凡幾。
但他從來不為所動。
他深知那些人之所以奉承於他,皆因有求於他。
物慾橫流之下,難見真心。
如今兩世為人,卻因權叔這幾句無比真摯的話,心中隱隱感動。
“權叔,你放心吧,我素知那周汕脾性。”
“我若當個縮頭烏龜,他來日必定上門逼死我等。”
“但我今日放出豪言,他反而會疑神疑鬼,短時間內不敢再有所動作。”
說完,周遊拉著權叔走入屋內。
“權叔,那日我流連……咳,有事外出,你與我說說,我父和家人出事的情況。”
權叔還在周遊爆發的震驚中,尚未完全恢複。
他想不通少爺為何秉性大變,但此時少爺渾身上下透露出強大的自信,卻讓權叔感覺這變化並不壞。
“許是突遭大難,少爺幡然醒悟了吧……”想起老爺對自己的關照,以及周家二房風光的過往,權叔不由得再次老淚縱橫。
“權叔?
怎麼好端端又哭了?”
“你且與我說說當日之事。”
權叔用衣袖擦了擦眼角,道:“當日老奴也因替老爺去收租,未曾在家。”
“我回家的時候,老爺己然仙去,其他人有些瘋瘋癲癲,有些嘴角流血,但最終都……”嘩啦!
茶杯摔在地上,西分五裂。
“廢物!”
“十足的廢物!”
身材高瘦的周汕氣得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轉一圈,指著地上的周舫就罵一句。
周舫鼻青臉腫,一隻胳膊還吊在脖子上,此時又委屈又恐懼,渾身哆嗦個不停。
“大少爺,他倒是冇有說謊,那周遊確實變化很大。”
旁邊站著這的兩個人,就是與周舫同去收租的。
他們二人把周舫帶回,又把經過一五一十說給了周汕聽。
周汕白皙的麵孔漲得通紅,臉上的麻子更加明顯。
“他說什麼?
讓我洗乾淨脖子等他?”
兩名男子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他竟然敢威脅老子!
吃了熊心豹子膽!”
周舫突然道:“對,定然不能饒了周遊,您這就派人給我,我替少爺您把他給弄死!”
“派人?
派什麼人?”
“啊?”
周舫一愣。
“周遊是個廢物,如今竟然敢把你打成這樣,又敢同我叫囂……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猜,此事冇那麼簡單。”
周汕轉過身,看著房間內掛著的山水圖,慢慢道:“去,你二人給我盯緊了他,我倒要看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什麼?
食物全部被收走銷燬了?
是衙門的人乾的?”
權叔抹著眼淚,道:“確是如此。”
“該死!”
周遊一拍桌子,道:“那定然是長房買通了衙門,沆瀣一氣,掩蓋了罪證,那些食物定然有問題!”
“權叔,當天是誰做的飯?
誰負責的采買?”
權叔想了想道:“老爺給少爺捐了個功名,當日想要在鬆鶴樓宴請賓客,但少爺您夜宿……”權叔看了看周遊,周遊臉一紅道:“但說無妨,我己非當日之周遊了。”
權叔大感欣慰道:“少爺一夜未歸,老爺大發雷霆,就取消了酒宴,那些菜都是從鬆鶴樓送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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