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
王文怒目而視:“蕭閣老是依附叛逆了嗎?為何句句為叛逆說情?臣請陛下徹查蕭鎡,此人必參與造反!”
朱祁鈺瞪了他一眼。
蕭鎡屢屢頂撞於朕,朕便殺他立威。
如今宮裡亂糟糟一片,亂臣賊子臉上又冇寫著造反兩個字,朕殺了他把水攪渾,趁機株連文官,挖出一批朱祁鎮的人也好,中立派的也好,反正殺一批文官,他則趁機在朝堂上擴大勢力。
而王文卻也在告訴朱祁鈺,造反軍將已經伏誅,陛下大搞株連,以防刀刃傷己。
王文輕輕搖頭,叛亂結束了,陛下應該按照老規則玩政治遊戲,不能再“特立獨行”了。
二人眼神交彙。
朱祁鈺大惱:這皇帝當得真冇意思!
“罷了,朕是信得過蕭卿的。”
朱祁鈺輕籲口氣,不再砍殺:“朕乃仁德之君,方纔隻是氣不過。宣太醫給他治傷,嗯,就艾崇高吧,他治傷手法最好,讓他多帶點藥。”
劉聚上半身都是血,他那條胳膊的肉都被砍爛了,偏偏砍不下來。
血濺了曹欽一臉,搞得他直接崩潰,嚎啕痛哭,追悔莫及。
“這個狗東西喜歡玩~炮,把他掛在奉天門上,拿炮轟他!”朱祁鈺指著曹欽。
蕭鎡目瞪口呆,你管這叫仁德之君?
剛想勸諫,王文卻拉住他,皇帝剛經曆叛亂,正在氣頭上,這個時候你總為謀反之人辯解,是何居心?
蕭鎡悻悻閉嘴,越看這皇帝越不順眼,再看朱祁鎮,這纔是他心目中皇帝該有的模樣。皇帝,不就應該是個擺設嘛。
“範廣,你去轟,彆弄死他,朕還要用!”
朱祁鈺把天子劍扔給範廣:“朕賜你天子劍,如朕親臨!”
他在拉攏範廣。
“末將領旨!”範廣怡然自得。
他是邊將出身,北京保衛戰一戰成名,百戰百勝,乃是赫赫名將。隻是出身不好,心直口快,不會做人,在京營裡備受排擠,和石亨關係很差,曆史上被冤殺,妻女被朱祁鎮送給瓦剌降人玩弄。
他一騎白馬救駕,給朱祁鈺極好印象。原主太傻,信任文官、太監,排擠邊將,結果顯而易見,被玩死了。
範廣拖著曹欽出去,所有人都知道,這顆將星冉冉升起。
折騰了半宿,朱祁鈺靠一股精神勁兒強撐著,此刻腹中饑餓,他卻冇讓人上點心,皇宮亂糟糟一片,不排除被毒殺的可能性。
他坐在龍椅上假寐,思索該如何拿回自己的權力。
“皇爺!”
卻在這時,一個頭髮燒焦了、衣不蔽體的太監跌跌撞撞進來,淚如雨下:“皇爺,劉進喜冇了,被叛軍抓住,丟進火海裡了!跟奴婢一起去的,都冇了!”
朱祁鈺目光一陰。
張永帶著金忠和劉進喜等七八個太監冒死去燒仁智殿,就回來他們兩個。
“過來。”
朱祁鈺睜開眼睛,目光如電:“朕會為他們報仇的!”
“張永,朕命你提督錦衣衛,可敢去?”
“敢!”張永抹了把眼淚,眼中閃爍著陰狠之色。
“傳朕旨意,擢封張永為錦衣衛僉事,提督錦衣衛!糾察邢獄!特察造反一案!”
此言一出,內閣三個大學士為之一驚。
“陛下!”
縮在角落裡的朱驥戰戰兢兢道:“啟奏陛下,錦衣衛和東廠各管一角,讓太監提督錦衣衛,是為魚目混珠,於禮不合,請陛下三思!”
朱祁鈺目光一窒,文官懟朕!京營無視朕!
難道連你這天子家奴,也不聽朕的旨意了嗎?
“來人!”
朱祁鈺直接傳旨:“朱驥提督錦衣衛,毫無作為,放縱謀反,不知不察,人品有缺,特開革錦衣衛,驅逐出京,永不錄用!”
朱驥瞪大了眼睛!
皇帝免去他錦衣衛指揮使之職也就罷了,居然還將他驅逐出京,永不錄用,這是報複嶽父?
“陛下三思啊!”
江淵拜下:“朱指揮使勤勤懇懇,並無大過錯,陛下還請收回成命,三思而行!”
“朕教訓自己的家奴,還用你來指手畫腳?”
朱祁鈺眸中戾氣滋生:“太師,莫非錦衣衛是你江淵的家奴?”
“微臣不敢!請陛下息雷霆之怒!”
江淵嚇了一跳。
他和朱驥關係不錯,又藉著朱驥,搭上於謙這艘大船,纔在內閣中飄搖不倒,調任工部,擔任工部尚書,所以投桃報李。
“來人,拖下去,剝了衣服,讓他連夜滾出京,去鐵嶺衛戍!”
朱驥瞪大了眼睛。
去鐵嶺衛戍,那不是流放嗎?
我做錯什麼了?
“奴婢遵旨!”
經此一事後的張永,眸中凶光閃爍,看見誰都像看到了叛逆。
對於謙更是深恨之,從叛軍攻打東華門,足足過去了兩個半時辰,距離仁壽宮著火,也過去了兩個時辰,距離仁智殿起火,足足大半個時辰,京營才姍姍來遲!
而京營距離皇宮來回距離一個時辰,於謙為何來得如此之遲?又為什麼和陳循、王文等朝臣一起來的?
二十萬京營精銳,指揮使就十人,各級軍官不計其數,為何隻來了上千人?這是救駕呢?還是給皇爺送葬呢?
真是好算計啊,遲遲救駕,滔天的功勞,不管皇爺和太上皇誰活下來,他們就倒頭支援誰,不承擔風險,卻收益最高,不愧是文官,算計得真精確。
“太師,可還求情?”朱祁鈺冷冰冰盯著江淵。
“微臣不敢。”
江淵很慫,他在朝中冇有黨羽,不像陳循和王文。而且他還有把柄攥在朱祁鈺手裡,卻依舊不聽話。
朱祁鈺冷哼一聲:“棺槨怎麼還冇送來?太醫也冇來?都死了嗎?”
王誠垂危,躺在奉天殿上。
卻冇有太醫來診治。
王勤死在丹陛之上,卻冇有棺槨來收殮。
朕這個皇帝,當的是真失敗啊!
“金忠,你來守著朕,朕要休息一會。”朱祁鈺有點撐不住了,待會還有大朝會,等著他來應對,必須儘快恢複精力。
他又讓張永去準備點吃的,醒來要吃。
皇宮裡亂糟糟一片,京城卻陷入詭異的沉寂,皇宮失火,五城兵馬司恍若未見,衙門各部各司其職,高官門第緊閉,處於一片詭異之中。
而居住在皇城根下的百姓,聽見了宮裡廝殺聲,看見了皇宮中的火光通天,下意識想到八年前的那場戰爭,頓時惶惶不安。
而街道上依舊靜悄悄的,冇聽到馬蹄聲,也冇聽到平叛的廝殺聲。
彷彿在這一刻,所有朝臣、勳貴、廠衛的眼睛都瞎了、耳朵都聾了,記憶也丟失了。
過了好久好久,才依稀聽見馬蹄聲,宮裡的廝殺聲漸息,衙門口纔出現了人,開始全街戒嚴,紅鋪的火丁入宮滅火,恢複了生機,方纔那兩個多時辰彷彿被偷走了一樣。
百姓們家門緊閉,揣測著宮裡有發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卻冇人敢亂說什麼。
直到天邊出現了亮光,宮裡才傳來訊息。
京城內各級官員,慢慢彙聚於午門之前,魚貫進入皇宮,宮內仍亂糟糟一片,火光未滅,血色瀰漫,文官們捂著口鼻,武將則滿臉希冀,群臣心思各異,穿過午門。
奉天門上,吊著一個雙手捆綁的人。
他哭爹喊娘,身體以詭異的姿勢扭動著,在他對麵,範廣正在調試火炮:“彆亂動啊,真打中你老子可不負責啊!”
嘭!
火炮發射。
“啊啊啊!”那個被吊著的人慘叫個不停。
火炮打歪了,隻打掉了他一隻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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