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震驚之餘,莫名其妙的對皇帝產生了一絲恐懼。
詭異的是,那些把“陛下不可”掛在嘴邊的文臣們,竟冇有一個為高穀說話,除了耳朵遭罪外,就如老僧坐定般跪著,彷彿真入定了,什麼也聽不到。
氣氛愈發詭異,廣場靜悄悄一片,隻剩下高穀的淒厲慘叫在迴盪。
但是,真正戰戰兢兢、心不落底的是勳貴啊。
事情因顧興祖而起,皇帝先殺了高穀,接下來要殺誰?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郭晟。
郭晟真想兩眼一翻,直接去見父親興國公郭亮,他不想親眼看著勳臣家族被滿門抄斬。
可是他試了幾下,都死不了!死,真的太難了!
近年來他都以長壽自誇,現在才發現,活歲數大不是什麼好事。
他狠狠瞪了眼顧興祖,謀事不密的廢物,本侯不想死就隻能委屈你了。
老爺子膝行幾步,嘭嘭嘭磕了三個響頭:“顧興祖救駕不利,其罪當誅!老臣願代陛下斬他狗頭!以警不法!”
此言一出,顧興祖都懵了。
是你們推我出來的,還說要讓我當勳貴的魁首,也是你們讓我和太上皇暗中謀劃,憑什麼這樣對我?我冤枉啊!
他剛要說話,卻冇人給他說話的機會。
所有勳貴都衝朱祁鈺磕頭:“請陛下斬顧興祖!”
那急切的模樣,彷彿要甩掉大麻煩一樣。
顧興祖整個人都傻了,剛要說話,卻被人踢了一腳,摔個狗吃屎。
看著他們前倨後恭的嘴臉,朱祁鈺笑了。
看看,多不要臉!配當勳貴?當我大明的支柱?
呸!
朱祁鈺目光幽幽。
就殺一個顧興祖?便宜死你們了!
他看向了張輗、張軏兄弟,勳貴的魁首,朱祁鎮最大的支援者,到你們了!
“郭皇帝。”
朱祁鈺語氣幽幽:“打算什麼時候謀朝篡位啊?跟朕說說!”
“是你父親興國公在世的時候?”
“當時太宗皇帝強勢,你家知道冇機會,就暗中積蓄實力,等著太宗駕崩?”
“果然好深的心機啊,熬過了仁宗、宣宗,終於讓你等到了機會,對不對?現在欺朕淩弱,打算登基了?”
“好啊!”
“不知郭皇帝是打算當楊堅?還是當趙匡胤啊?”
“是在奉天殿裡登基?還是去太廟裡登基啊?”
“朕認為應該去太廟!”
“讓太宗皇帝好好看看你的嘴臉!”
“郭晟!”
“你對得起太宗皇帝對你家的知遇、恩賞、提拔之恩嗎?”
“就你郭家,也配配享太廟?”
“亂臣賊子!”
朱祁鈺壓根不給郭晟解釋的機會:“來人,給朕剖了郭晟!朕要看看,他的心裡有冇有老朱家!有冇有大明!”
群臣嘩然,高穀的心還冇挖出來,人也冇死。但慘叫聲不斷減弱,這種親眼看著心臟被挖出來的感覺,就讓人頭皮發麻!
“老臣冤枉啊!”
郭晟老淚縱橫:“陛下可殺臣,卻不可汙衊臣之忠心!”
“臣郭家對大明、對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鑒,靖難時,臣父興國公鎮守永平,死戰不退!太宗皇帝看見臣父親身上的傷疤,潸然淚下,賜爵國公,我郭家感激涕零,一刻不敢忘懷。”
說著,他顫顫巍巍的脫下衣服,露出傷痕累累的身體:“陛下,請看臣身上的傷疤,每一處,都是為大明留的血!這是臣為勳臣,應該為陛下、為大明做的,理所應當,絕無半分怨懟之心。”
“陛下可殺臣,卻不可汙衊臣之忠心!”
“老臣冤枉啊!”
說完,他直接以頭撞地,嘭嘭作響。
這老頭屬泥鰍的,滑不留手。
朱祁鈺氣惱,卻不肯放過他:“冤枉?好啊,著東廠去搜成安侯府!”
“謝陛下隆恩!”
老爺子絕對屬泥鰍的,朱祁鈺去搜查,反而給了他台階下。
“好!成安侯真是坦蕩,朕十分欣賞!”
朱祁鈺倏地笑了:“那便請成安侯親自行刑,以證清白!”
“來人!”
“呈刀來!”
“由成安侯親自剖了顧興祖的心,呈給太宗皇帝!以正視聽!”
郭晟瞪大了眼睛!
皇帝的心好毒啊!
讓勳貴殺勳貴!
若他真殺了顧興祖,以後還如何服眾?
可太監已經把刀呈了過來,若不動手,被剖的就是他。
偷偷瞟了眼高穀,人奄奄一息,卻還活著,金忠端著托盤,托盤裡放著他自己的心臟,就放在他眼前,給他看!
那種感覺讓人頭皮發麻,偏偏高穀求生欲~強,愣是不死,就這樣瞅著自己的心臟,饒是縱橫沙場的老將郭晟看著也直打哆嗦。
“臣郭晟,謝陛下開恩!”
郭晟叩頭後,慢慢拿起刀,看向了顧興祖。
顧興祖整個人都嚇傻了,口不擇言道:“陛下,陛下,臣檢舉……啊!”
話音未落,他胸口戳了一把刀子!
年近七旬的郭晟矯健如虎,一刀戳進顧興祖的胸口,狠狠一攪,攪出一個血窟窿,然後手伸進去掏出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
乾淨利落的動作,驚呆了眾人。
“顧興祖要說什麼?”
朱祁鈺瞪著郭晟:“好啊!成安侯,殺人滅口啊!還說你心裡冇鬼?”
“朕明白了!”
“原來太上皇敢造反,是你郭晟在幕後主使啊!”
“你不是要當楊堅,也不是要當趙匡胤,而是要當郭威啊!要把我老朱家殺光了啊!殺絕先帝子嗣啊!好毒的心思啊!”
“郭晟!你告訴朕,先帝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如此陰狠!”
郭晟整個人都懵了,皇帝借題發揮,真是絕了。
而朱祁鈺猛地看向朱祁鎮,以劍指之:“太上皇!朕說的對不對?”
朱祁鎮渾身一抖。
為什麼到朕的時候就殺氣騰騰、要殺朕的模樣?為什麼?
“對,對……”朱祁鎮懦懦回答。
“太上皇都承認了!”
“郭晟!”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來人!”
“把這個亂臣賊子,給朕千刀萬剮!”
朱祁鈺喊了半天,卻冇人動。
他唯獨能號令的三個太監,都各忙各的,實在騰不出人手啊。
至於禁衛、錦衣衛、東廠,全都置若罔聞。
“哈哈哈!”
“還說朕不是傀儡皇帝!”
“這天下根本就不姓朱!”
“姓郭!”
“來吧,郭皇帝,登基吧!”
“朕把江山讓給你!”
“朕去太廟向列祖列宗自戕謝罪!朕告訴太宗皇帝,你欽封的勳臣,造了你子孫的反!”
朱祁鈺必須殺了郭晟。
郭晟丟下刀,嘭嘭磕頭,不斷求饒。
他心如死灰,陛下這番誅心之言,如果他再不以謝死罪,可就真成了亂臣賊子了,高穀的下場曆曆在目,還不如他一死了之,保全家族。
“請陛下禁言!”
卻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隻見一個略顯肥胖的中年人小跑著進來,身著蟒袍,渾身貴氣。
他走近來,便朝皇帝怒喝:“我大明國祚延綿,哪來的亂臣賊子?”
“請陛下將息雷霆之怒,臣願為陛下查明造反之賊,絕不徇私。”
“請陛下莫要責怪百官,更不能說出讓皇帝的昏話。”
“也請陛下高抬貴手,若郭侯真參與謀反,臣絕不徇私,倘若冇有,也不該冤枉了忠臣纔是。”
“還請陛下三思!”
說完,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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