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政淡定地點點頭,壓低嗓音對李虎說。
“他的義父藍玉,在朝廷立足的最大資本就是太子。
如今太子駕崩,皇太孫早晚是朱允炆的,到時候……像藍玉這種殺氣騰騰的武將,怕是難逃一劫。”
“額……哦,賢侄所言極是……”
李虎看著朱政的眼神中,不禁多了幾分敬畏與驚訝。
這種朝廷高層的秘聞,怎可能是一個新晉的小秀才能夠知曉的?
朱政能掌握如此重要的資訊,顯然他背後必有靠山!
李虎這才明白過來,對朱政深深一揖。
“還是賢侄睿智!”
“賢侄此言猶如醍醐灌頂,我現在就去拔掉藍玉的一根虎鬚,看他能奈我何!”
“對了,賢侄,你的家人何時抵達?”
“應該快了。”
“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了,此刻應該正在路上。”
藍玉在屋裡等著李虎上門,李虎和朱政則在屋外候著援兵,而在離他們僅幾十步遠的另一家酒樓裡,還有一雙眼睛也在盯著他們。
額頭青筋暴突,緊握窗欞的手甚至生生捏碎了一塊木頭,而這雙充滿憤怒的手,屬於朱元璋。
“簡直是無法無天!”
“他們這是視我大明律如無物嗎?竟敢公然拘捕?”
“還有那些應天府的差役,連一群老兵都對付不了,養他們何用?!”
“小五!”
“屬下在!”
“再等一刻鐘,如果那些差役仍無動靜,你就帶錦衣衛過去,把那個蔡季成給我狠狠收拾一頓!”
“是!”
“屬下已集結三百名錦衣衛,此刻正潛伏於市井之中,隻待一刻鐘後即刻行動!”
朱元璋聽罷,微微頷首,目光卻始終冇有離開朱政那尚顯稚嫩的臉龐,不禁長歎一聲。
“我那可憐的孫兒啊!”
“縱然掌握了確鑿證據,卻依然要因為官場的黑暗而功虧一簣!”
“我這孫兒什麼都好,就是和他父親一樣,過於仁慈,總把彆人想得過於善良!”
“這次雖有遺憾,好在我會為你收拾殘局!”
朱元璋話音剛落,地麵忽然劇烈震動起來。
“皇上小心!好像是地震!”
小五疾步貼近朱元璋,護著他走下樓來。
甫至樓下,一幅令他們瞠目結舌的畫麵赫然呈現。
這條繁華商街上,所有人皆屏息靜氣,目光齊刷刷聚焦於街尾之處。
儘頭處,一夥身披墨綠戰袍的壯漢,正以一種緊湊而有序的步伐疾奔而來。
“一二一!一二一!”他們嘹亮的口號聲如雷貫耳,每一步都精準踩在節奏節點上。
小五目睹此景,震驚到無法言語。
此情此景,比地震還要駭人,分明是一支正規軍的陣仗!
“皇上,恐怕有人私調軍隊啊!”小五緊張道,“為保安全,咱們還是趕緊回宮吧!”
小攤販、行人紛紛避讓,唯恐觸怒這支氣勢洶洶的隊伍。
朱元璋麵色陰沉,凝視著這群墨綠身影,卻辨不出他們所屬何方勢力。
眼看隊伍即將逼近,朱元璋正欲采納小五的建議先行撤回宮中,卻突然在隊伍前端,一個吹奏某種器物的人身上捕捉到了一絲熟悉。
“小五,你看那走在隊伍前頭吹東西的,是不是王家灣的?”他問。
“回皇上,那是王家灣村長的兒子,叫王二楞。
而且隊伍前排的馬嘯、馬澤,也都是王家灣的農夫。”
確認是王家灣人且皆為農夫,朱元璋心緒稍安。
“不急回去,朕倒要看看他們意欲何為。”
王二楞帶領的王家灣青年農夫隊伍,目不斜視地從朱元璋麵前經過,同樣無視了周圍驚愕不已的小攤主和百姓,徑直奔向朱政。
應天府衙役們見狀早已膽寒,李虎更是嚇得躲到朱政背後。
朱政一把揪住他,安撫道:
“李大人莫怕,他們是我家人。”
“什麼?!”
“他們不是農夫嗎?”
“正是農夫,李大人若不信,可隨意查覈他們任何一人的戶籍,我絕無半句虛言!不過他們比尋常農夫多了些紀律,但與軍隊相比,頂多算個鄉間護衛隊。”
李虎聞言,滿腹狐疑:
“賢侄,我雖非眼盲心瞎,但這般軍容嚴整,怎會是農戶?還有你一個秀才,何時竟成了隊長?”
朱政苦笑著解釋:
“李大人,隊長之名不過是稱呼罷了,並非正式職銜。
二楞哥,把戶帖給李大人瞧瞧。”
戶帖相當於明朝的戶口本,一式兩份,一份在百姓手中,一份在官府,用於證明身份,便於官府征稅。
王二楞恭敬呈上戶帖。
李虎接過戶帖,確認了他們的農夫身份,心中大石終於落地,但眉頭依舊緊鎖:
“賢侄,你這般大張旗鼓,隻怕今晚就有奏摺送入皇上手中,明日我就得接駕了!”
朱政微笑迴應:
“李大人,您是否懼怕?”
“懼怕?我有何懼?!”
“但我不能保證他們不會在此受傷。”
朱政胸有成竹:
“李大人,倘若我的家人傷了藍成峰的手下或蔡季成,您如何看待?”
李虎冷哼一聲:
“那也是他們自找的!”
“賢侄,你無需再三試探,儘管放手去做!此刻你的行為即代表官府,一切後果由我承擔!”
“好,李大人豪氣!”
“二楞哥,帶兄弟們換上這些衣服!”
王二楞順朱政目光望去,地上鋪滿了衙役們帶來的衣物,頓時心領神會。
“兄弟們,解散!各自換上地上衣服,重新列隊!”
“是!”
三百人齊聲應諾,迅速換裝後迴歸原位,站姿如鬆,那份執行力令李虎瞠目結舌。
“賢侄,不,好兄弟!你是如何訓練他們的?能否也讓我們的衙役接受同樣的訓練?”
朱政苦笑搖頭:
“李大人,您這聲‘兄弟’,我實在擔當不起啊。”
李虎故作慍怒:
“朱老弟,你覺得我年歲太大,不配當你兄弟?”
“朱老弟,我們的交情還需要用功名來衡量嗎?”
“隻求抓到蔡季成後,朱老弟能在衙門裡也給我們訓練幾天,不求達到你家人的水平,有一半就知足了!”
朱政無奈:
“額……李大人……”
“錯了!”
“朱老弟,你應該叫我兄長!”
“額……兄長?”
“冇錯!從今往後,咱們就是異姓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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