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就這等小角色,居然也能有人拿他當靠山,還欺壓到我那乖孫頭上!”
“我的皇子啊!”
“倘若你在世,看看如今我大明的功臣都淪落為何等境地!”
“這樣的傢夥,若我不嚴懲,豈不是要任由他們禍害百姓?”
朱元璋眼神飄向遠方,一番感慨後,目光中陡然現出鷹般淩厲之色。
“傳令下去,命錦衣衛加強對藍玉、藍成峰兩家府邸的監控。”
“遵命!”
護衛首領大虎恭敬行禮,隨後退出大殿。
朱元璋望著侍者呈上的碗筷,想到欺淩朱政的竟是藍玉的義子,不禁冷笑一聲。
“藍玉啊藍玉……”
“但願你與此事無關。”
“否則,哪怕你與雄英有血緣牽連,我也斷然容你不得!”
涼國公府內。
藍玉時常邀其部屬至府中聚會。
他們皆為武人,胸無點墨,直腸直肚,幾杯酒下肚,言語便不再拘束。
“藍大哥,近日我家門前多了兩個小販。”
“賣的並非應季水果,售價卻與應季無異。”
“那些水果的品質,說是進獻皇宮的貢品我都信!”
另一名藍玉麾下的將領亦忍不住插言:
“巧了,我家門口也多出幾個賣菜的。”
“雖是應季蔬菜,但那色澤、口感……”
“分明是隻有皇宮中人才能享用的珍饈。”
藍玉聞此二人之言,眉頭緊鎖,輕啜一口酒。
“我府門前的市集所售也儘是高檔貨。”
“最近還有家仆莫名失蹤,再次出現時,已難辨是否原人。”
兩名下屬聽藍玉所言,眼中均流露出幾分無奈。
如今大明錦衣衛無處不在,朝中官員家中若無幾個密探,隻怕早已惶惶不安地上奏皇上。
說不定你剛從攤販手中買了一串葡萄,轉眼那人便跑去北鎮撫司告發你荷包裡有幾枚碎銀。
太子在世時,錦衣衛尚且低調,至少不會明目張膽地駐守在各家門前。
而今太子已逝,他們便如觸怒逆鱗的野獸一般,皇上視所有人皆為叛逆,恨不得將所有人家都安插上錦衣衛的眼線。
“藍大哥,如此日子,何時方能到頭?”
此刻藍玉臉上已泛起酒後的紅暈,聽罷又猛飲一杯。
“永無儘頭矣!”
“如今,隻要你項上人頭尚安穩置於頸上,便是萬幸!”
“待皇上決意立那女子之子為皇太孫,我等便如砧板上的魚肉!”
藍玉身為朱標的妻舅,本與原太子妃同陣營。
對於後來扶正的現任太子妃呂氏,他打心底瞧不起。
對於已故外甥女,即前任太子妃之死,他一直懷疑是呂氏所為。
畢竟前任太子妃常氏離世,最大得益者便是呂氏!
因此,他對朱允炆並無好感。
兩名下屬聞此言,麵色瞬間變得煞白。
“藍大哥,難道我們就此……認命嗎?!”
藍玉嗤笑一聲,不知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嘲笑那二人。
“不認命,又能如何翻天覆地?”
兩人又因藍玉口中“翻天”二字驚得筷子落地。
那可是朱元璋,如今誰人不知皇上之鐵腕無情。
敢謀反朱元璋?那不是找死嗎!
“藍大哥,這話可不能亂講啊!”
“那我們該如何是好?藍大哥您給指條明路吧!”
藍玉實則無話可說。
早在十年前外孫離世後,他的心便已死去。
這些年來仍在朝中立足,隻為保太子一路順遂。
而今太子亦離世,他生活的唯一動力也隨之消散。
“除卻我的外孫,我已無話可言!”
提及外孫,藍玉語調中不禁帶上了哭腔。
“我的雄英啊!怎會如此早逝!嗚嗚嗚——”
兩名下屬深知觸及藍玉痛處,見其失態,亦不禁淚眼朦朧。
“藍大哥所言極是!”
“若雄英尚在,我們何至於淪落至此!”
“若那賤婦之子真坐上那個位子,我們連砧板上的魚都不如!”
“那時,恐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管家目睹這幾位戰場上的驍勇老將,此刻抱頭痛哭,亦禁不住落淚。
隨即輕輕掩上門,以防有心之人窺見。
這幫人為大明立下赫赫戰功,如今連哭都要避人耳目,生怕被他人借題發揮。
這就是大明的悲哀啊!
……
王家灣的清晨,一派生機盎然之景。
朱政洗漱完畢,換上一身整潔的裝束。
甫一推開院門,便見門外停著一輛馬車。
駕車之人,正是村長之子王二楞。
“二楞哥,你何時來的?怎不叫我一聲?”
王二楞比朱政年長五歲,兩人自幼相伴成長,王二楞一直對朱政關愛有加,朱政視其為親兄長。
當年朱政備考之時,王二楞也曾一同學習,奈何天生不是讀書的材料,識得百十個字已是極限。
然而王二楞身強體壯,彷彿繼承了母親的生命力,是王家灣屈指可數的獵人。
加上家中又有田地,狩獵收入與農耕收益相加,足以讓全家過上富足生活。
“俺爹讓俺來的!”
“俺爹說你現在是秀才了,身邊若冇個車伕、仆人,會遭人看輕!”
“哈哈……”
朱政聽罷,不禁笑出聲。
“二楞哥你也跟著村長開起玩笑來了。”
“秀纔不過九品芝麻官之下,哪裡需要什麼車伕、仆人。”
“你可是我的親人,我的好大哥,怎能自稱下人呢!”
王二楞聞言,露出潔白牙齒,憨厚一笑。
“俺自己願意!”
朱政眼眶不禁一熱。
八歲時,他身處困境,王家灣給予他如親人般的關愛與友情,使他視王家灣眾人如同至親。
這些親人們亦全心全意回饋他們的愛。
如此淳樸的話語,帶給朱政實實在在的快樂。
“好!那就勞煩二楞哥您了!”
“哈哈,放心交給我二楞哥吧!”
王二楞笑著欲扶朱政上馬車,卻被朱政婉拒:“二楞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上馬車還需要您扶嗎?”
“不僅不用您扶,我自己還能輕輕鬆鬆跳上去呢!”
朱政一個助跑,躍然登上馬車,穩穩落在木板上,齜牙衝王二楞笑起來。
這輛馬車並無車棚,平日僅用於王家灣拉貨之用。
然而朱政毫不在意,悠然躺在馬車平板上,與前方駕車的王二楞閒聊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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