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氣,好懸冇被死牢中混濁惡臭的空氣頂暈過去。
什麼味道啊!太上頭了啊!
老朱!囚犯也是人啊好不好!
能不能注意一下死牢的衛生情況啊!
劉秀扶住額頭,隻覺得這味道直往天靈蓋裡鑽,許久才幽幽開口道,
“爹……”
話音未落,一聲怒吼就從對麵牢房中傳來,
“劉蒙!你個老王八!自己找死還要牽扯到我家!我嗶(罵的太不堪入目,被自動遮蔽!)”
劉秀愣在原地,原本以為古人在罵人方麵相較於現在的網絡噴子可能少了許多攻擊性,冇想到眼前這白麪青年,竟然能罵的這麼埋汰。
罵聲籠罩在死氣沉沉的地牢,白麪青年完全不像是明天就要被處死的人,反而越罵越起勁,那樣子就像是驕傲的大公雞,
劉家大哥劉經緯聽到這罵聲,氣的牙癢癢,但也不好發作,隻能捏著鼻子認下,
畢竟自己家老爹確實不占理,
按理說,在朝廷為官如履薄冰,可能上一秒就一步登天,也有可能下一秒就全家抄斬,
所以,劉家人或多或少也對今天的局麵有些心理準備,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可問題就是,這便宜老爹不知道抽了什麼瘋,能把朱元璋氣的直接誅十族,
誅十族在尋常誅九族的基礎上,多出來的那一族便是師友,
而對麵牢房住著的就是劉家孩子們的開蒙老師董文,董大儒,
董文如今已是耄耋之年,曾在太子朱標老師大儒宋濂門下讀過書,也算是十裡八村中有名的大儒,這破口大罵的青年則是董文的兒子董乃和。
說起來,董文被牽連進空印案是真的冤,可以說全拜便宜老爹所賜,
人家正是吃著火鍋唱著歌享受晚年生活的時候,稀裡糊塗就被誅十族牽連進來,
所以,就算董乃和罵的太難聽,劉家也隻能聽著,畢竟劉家確實欠董家太多,
董文皺著眉頭喝道,
“乃和,住口!”
董乃和手指著劉家,委屈道,“可是,爹…”
董文語氣更厲,“我說住口!”
在明代,孝順極其重要,一個人可以無才,但不能不孝,如果一個人得到了不孝順的評價,基本就等於是社會性死亡了,更何況還是自小受過儒家教育的董乃和,
所以,縱使再不解,也隻能閉上嘴吧,改為用眼神死死盯著對麵牢房,
董文歎了口氣,心裡暗道,
世界總算是清淨了。
說實話,自己兒子罵的這些話,自己都有點聽不下去了,這哪像一個讀書人啊?
比那怡春院的老鴇罵的還臟啊!
董文看向劉蒙,劉蒙感受到大儒的目光,滿臉後悔道,“先生,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這已經是劉蒙入獄後不知道多少次說這話了,
董乃和冷哼一聲,
“哼!認錯有什麼用?!我們一家都得陪你們死!”
劉家大哥劉經緯再聽不下去,
“乃和,你彆太過分!”
兩人年齡相仿,自然認識,隻不過兩人性格完全相反,自小就互相看不過眼,
董乃和擼起袖子起身,
“嗨!你還敢和爺爺我還嘴?!”
劉經緯:“我家是有錯,這輩子還不了你們,我下輩子替爹還!但你是不是太過分了!每天都罵我們家七八個時辰!明天就要死了,還得不到消停!”
董乃和:“要不是你爹!”
董文拉住乃和,“夠了!”
董乃和憤憤坐下,
看著劉婉兒宛若受驚小鹿的樣子,董文眼中閃過慈祥,說道,
“老夫年紀大了,早就把生死看淡了,就是可憐了這些孩子,唉!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啊…”
眾人沉默不語,眼看著天就要亮了,
而天亮意味著什麼,所有人心裡都明白。
董文充滿智慧的眼神掃過眾人,在若有所思的劉秀身上停了一會兒,這些孩子都在董文手下讀過書,所以對於這些孩子的性格董文瞭如指掌,
奇怪,劉家二郎怎麼有些不一樣?!
但董文也冇多想,隻當做是被即將到來的死亡嚇壞了,
自己家這孩子看似是痛罵,實則不過是發泄恐懼的一種方式罷了,就連自己都不能完全坦然麵對生死,更何況這些孩子呢?
忽然,一陣鐵門拉動的聲音響起,死牢中的獄卒大步走入,劉秀見狀眼睛微閃,
按理說,獄卒進入死牢時必然是一隊編製,死牢內都是必死之人,難免會有突發情況,
而現在隻有這一位獄卒,實在事有蹊蹺,
獄卒走近,劉秀這纔看清,此人正是負責死牢的小官,獄卒們稱為老李,
劉秀大腦飛速運作,
此人這時候來這乾什麼?!
“劉哥啊,你們幾個時辰後就要死了,念在咱倆相識一場,你看你有冇有什麼冇辦的事,和老弟我說一說。”
便宜老爹劉蒙正是自閉症發作狀態,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哪還聽得進去彆人說話,
老李眼中閃過一絲不快,又轉身對董文說道,
“董先生,您看您有什麼要交代的事…”
董文還冇說話,董乃和就先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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