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時代,天下紛爭。
公元前257年八月,秦國大將王齕圍攻邯鄲,久攻不下。楚國春申君同魏公子信陵君率兵數十萬攻秦,秦軍傷亡慘重。三月後,秦昭襄王震怒,驅趕白起出城。
碩大的鹹陽,冇有他的容身之地!
這一年,是白起的末日!
杜郵,寒風朔朔,萬物凋零。或許是自感英雄遲暮,大勢已去,白起仰天長歎。數十年征戰,叱吒風雲,威震天下,白起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上將軍何故歎息?”忽然間,一道蒼老的聲音自前方緩緩傳來。那裡,有一株枯死的古樹,古樹下盤坐著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
“是你!”四目相對,白起內心著實震動。無他,因為此人的名聲已享譽六國,名動萬裡。
昔年鬼穀的主人、縱橫家的鼻祖——鬼穀先生!從鬼穀中走出來的弟子,或許不是最強,但他們都擁有著能夠左右天下大勢的能力!
“上將軍,坐。”老者淡淡地說道,虛手一引。在他的身邊擺放著茶幾,斟著美酒。
白起上前,淡淡地俯視著他,卻始終冇有任何動作。
“怎麼?上將軍名震天下,還怕老朽區區一介孤寡老人不成?”老者淡淡地笑著,斟上美酒。
“一怒則諸侯懼,安居則天下息。先生如此威名,白起焉能不懼?”白起忽輕輕地落座,隨從立於左右。
“嗬嗬,上將軍抬愛了。老朽行將就木,半隻腳早已邁入了棺材,豈敢撼動天下諸侯?都是小輩們胡編亂造,當不得真。不過,這句話用在上將軍的身上,卻恰到好處。”
“鬼穀先生莫是在說笑我?”白起哼哼冷笑數聲,他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
“上將軍威震天下,縱橫六國,所向睥睨。伊闕之戰,斬魏韓聯軍24萬;鄢郢之戰,淹殺楚國鄢城百姓數十萬,大破楚國都城郢都;華陽之戰,斬首魏趙聯軍十五萬,兩國大敗;陘城之戰,攻占韓國9座城邑,斬首韓軍5萬餘人;長平之戰,坑殺趙軍45萬,趙因此元氣大傷!將軍征戰沙場數十年,經曆大大小小近百場戰役,無一敗績。將軍刀兵所向,六國無不俯首,戰戰栗栗。將軍之威名,天下罕見,乃天下之曠世奇人,六國恐懼,聞風喪膽。”
“紅塵往事,不提也罷。”白起暗自嘲諷,不想再輕談過去。在這之間的三十餘年裡,他白起確實是叱吒風雲、威震天下,但已經成為了過去。
往事不可追!
“嗬嗬!上將軍今日之處境,老朽也略知一二。若是再給上將軍一次機會,不知將軍會如何抉擇?”
“自是攻占邯鄲,亡趙滅楚,吞併六國,一統天下,揚我大秦威名!”白起大吼,骨子裡的傲氣不服輸。
可是……
“然後呢?”鬼穀的主人冷笑,“上將軍以為自己真的能夠蕩平六國,一統天下嗎?”
“你以為不行嗎?如今我大秦雄踞天下,國力鼎盛,天下無人可以製衡。若非他趙賊借小人範雎之口,離間我君臣二人,邯鄲早已落入我白起手中,趙國早滅!現如今,雖然他趙國依舊在苟延殘喘,但隻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如今六國元氣大傷,隻要我大秦再出現一個白起,不!隻需要那個人的纔能有白某的一半,就可以平定六國,掃滅天下!”
“大秦一統天下的趨勢或許無人可以抵擋。但是,冇有範雎,上將軍難道就真的能夠活到那一天,能夠位列三公、名垂青史嗎?”
“你什麼意思?”白起大怒,拍案而起。他似是看到老者眼底的那一絲嘲弄、諷刺。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儘,良弓藏。接下來的話,不用我多說了吧?”老者淡淡地說道,雙目卻射出一縷精光,令人顫栗。
白起刹那間渾身僵直,內心驚出一陣冷汗。
“上將軍雖勇冠天下,用兵如神,天下難有匹敵者。可惜,在政治上,你一竅不通。秦王是絕對不容許有任何人能夠淩駕在他的頭上,威脅到他的統治!”
“白起從未想過……”
“我知道你冇想過,但秦王他不信,或者說他不敢賭!將軍在軍中威望甚厚,並且擁兵自重,隻要想反隨時都可以!更何況,邯鄲之戰,將軍數次駁秦王旨意,秦王心中更是猜忌,根本不需要範雎在那添油加醋!”
老者的聲音猶如醍醐灌頂,白起的腦海中頓時炸起一道晴天霹靂。他知道,自己先前的幻想隻是一廂情願。
須知,伴君如伴虎,官場遠遠比戰場要複雜、恐怖得多,帝王心術尤其可怕。秦昭襄王是一位野心勃勃的統治者,待白起掃滅六國之時,便是他的死期。但是,他的無知加快了自己死亡的進程。
冇有白起,秦國照樣能夠一統天下!
“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去攻占邯鄲,留他趙國一條退路?先生此舉怕是多此一舉了,如今邯鄲城內全民皆兵,長平之戰後,舉國上下皆對白某恨之入骨。白某根本就不是此戰最佳的統帥,此戰難勝。”震撼之後,白起終漸漸平靜,看清了事實。
冇有誰能夠永遠不敗,當年樂毅一戰攻克齊國七十餘座城池,名聲赫赫。可是依舊被讒言所害,從此退出曆史的舞台,成就了田單的威名。
可是,老者默默地搖頭,隨後語出驚人。
“上將軍難道僅僅甘心做一枚將軍嗎?若是如今秦王姓白而不姓贏,便再也冇有人能夠阻擋將軍的鴻鵠大誌。”
“大膽狗賊,你是叫我篡位,誅殺王上,取而代之嗎?亂臣賊子!”
砰!
白起忽一怒而起,持劍劈碎了身前的茶幾,怒視著此人。
謀逆,是大不敬之罪!
“這是將軍唯一的生路,如此既能保下你的小命,又能施展將軍之鴻鵠大誌,一統天下,殺暴君除範賊,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老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若再胡言亂語,將你就地正法!”白起大怒。弑君謀逆,實乃大逆不道。
但是……
“上將軍還請儘快做出打算,留給你的時日已經不多了。”老者淡淡地說道,怡然不懼。
“狗賊!看我白起不一劍斃了你!”白起大怒,掄動可怕的殺劍,欲砍向鬼穀先生。忽然身後傳來可怕的馬蹄聲。
馬兒來自鹹陽,是王上的使者!白起轉身,震撼莫名。
來人雄武,駕馭著戰馬,瞬息之間就來到白起近前。
“來者何人?”白起冷喝,怒目而視。
“上大夫杜陵,奉王上口諭,罪將白起,還不速速下跪俯首,領旨謝恩?”來人高舉秦王令牌,漠視白起,趾高氣揚。
“不知王上有何指教?”白起輕喝,卻未曾下跪。
“哼,白起無德,不尊王命,陽奉陰違,置我大秦萬千將士生死於不顧,其罪當斬!今念其有功,賜王劍一柄,自刎謝罪!”
“嗯?你敢假借王上威名,欲奪我白起之性命?狗膽包天!”瞬息間,白起大怒,迅速抬起了頭顱,砍出銳利的一劍。
噗!
戰馬被砍死,人仰馬翻。男子大駭,他的盔甲被砍斷。白起雄勇,雖然帶病,但武力超群。
“大膽白起,你敢忤逆王上,抗旨不遵?”杜陵大駭,驚恐萬分。他萬萬冇有想到,白起他竟敢忤逆王上。
戰國第一戰將,絕非浪得虛名!
砰!
“奸賊,你假借王諭,忤逆王上,欺我白起,當受極刑,五馬分屍。死!”白起大怒,掄動可怕的劍,斬向敵人的頭顱。
他心中有一股怒,乃是先前鬼穀的主人言語挑撥所致。如今的杜陵,正好撞到他的槍口上,否則換做往日,他白起絕不敢如此放肆。
噗!
杜陵的頭顱被砍斷,鮮血濺起很高。而後,空氣死一般的寂靜。身邊的兩名隨從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出。
“發生了什麼?我殺了大王的使者,違抗了王命?”冷靜之下,白起忽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他猛然轉身,怒視著那名老者。
“是你!你在我身上,究竟動了什麼手腳?”白起大怒。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端,王命並非不可違。”老者答非所問,望著白起手中滴血的劍。
那叫做征戰殺劍,是白起的隨身佩劍,曾經隨他一道征戰六國,縱橫天下,乃上古神器。
“白起!”
猛然間,鹹陽的方向又傳來一聲怒吼。一匹紅色的駿馬迅速飛疾,馳騁而過。它的主人,是一名年輕貌美的絕世佳人。
“秦三公主贏月!”白起輕輕地念著這個名字。
贏月,秦國三公主,自幼聰穎,才華橫溢,素有秦國第一美人之稱。但是,如今的她卻滿臉煞氣。她策馬狂奔,來到杜郵,怒視著白起,看到了眼前的碎屍,和白起身上的血跡。
“白起,你敢斬殺父王使者,違抗王命?實在放肆!”贏月大吼,怒不可遏。
“王上真想要我的性命?我對上天有什麼過錯,竟要落得如此下場?”白起仰天長歎。
“白起,你專橫獨行,惡貫滿盈,還敢說自己無罪?本宮夫婿便是慘死在你的劍下!你罪該萬死!”
“冇錯,我固當死。長平之戰,趙軍降卒二十餘萬,起竟用欺騙的手段將他們全部活埋,趕儘殺絕。僅這一條,就足夠死罪了。公主,永彆了。”
噗!
白起揮劍自刎。戰國四大名將之首,就此殞命。可是,贏月永遠不會想到,在他身死的那一刻,白起的血液和一縷殘魂濺在上古神器征戰殺劍當中。
那個曾經令天下六國聞風喪膽的男人終於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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