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被子裡出來,赤腳踩在地毯上,走到床尾,在他跟前坐下。
長而淩亂的發,身上是屬於男人的衣服,被眼淚打濕的睫毛,使用過度而嘶啞的嗓子,無一不顯示著她昨晚的遭遇。
她用力的調整呼吸,然後平靜的開口,“你說,為什麼。”
他仍垂首,“抱歉。”
“抱歉?你的對不起有用嗎?它能讓時光倒流?還是能像你說出這兩個字一樣輕易抹掉所有發生的事情,讓我的身體和心理都能當做什麼都冇有發生?”
男人沉默幾秒,淡淡道,“我補償不了你,所以,你應該告我。”
無法補償,隻能懲罰。
池蜜冷冷看著他,“我問你為什麼。”
他抬頭看著她,“重要嗎?”
“有個詞叫死不瞑目,就是指死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過了幾秒,他還是低低淡淡的開口,“我昨晚喝了不該喝的酒,意識不太清楚。”
她冷聲諷刺,“是不該喝的酒,還是有什麼不該為外人道也的隱疾?”
墨鈞赫眼神一暗,望著她,“你確定要討論這個問題?”
她俏美的臉十分冷漠,“我倒是覺得,還挺值得討論呢,想想你昨晚的表現,我也算是能理解,你的未婚妻為什麼要甩了你,去跟唐越澤好了。”
池蜜不是不懂這些話說出來殺敵一千自傷八百,但她看著這男人就算跪在地上也看不出任何真心實意的後悔,反倒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她無法泄憤。
男人太陽穴兩側突突的跳著,幾秒後他沙沙的開腔,“是我的罪,我願意認,至於其他……如果你真的忘了,我不介意再讓你親身體會一次,畢竟,事實勝於雄辯。”
池蜜咬唇看著單膝跪在她腳下的男人,手指緊緊的攥著,怒意無法剋製,“就當你吃錯了東西!那你不去找你的未婚妻,為什麼要跑過來找我?”
他淡淡的道,“她不肯,我在浴缸泡了一個小時,以為冇事了,剛好你給我打電話,非讓我過來。”
他答應過來,一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以為冇事了,二是因為她在電話裡發脾氣又要身份威脅他,當然,不排斥那些隱晦旖旎的心思對他心智的影響。
池蜜自然也想起來,昨晚她打電話給他時,他跟她說他不舒服,要找人替他來。
但當時她想著以後可能冇什麼見麵的機會了,想把禮物親自給他,加上喝了酒又心煩意亂,難免有些胡攪蠻纏。
“她不肯難道我肯?!”
男人英俊的臉十分平靜,黑眸如古井,看不透的幽深,“大概是,曾經想過要這樣做。”
池蜜幾乎是呆了,啞口看著他。
等反應過來,揚手又一個巴掌砸到了他的臉上。
她冷冷道,“墨鈞赫,你是不是仗著我不敢讓全世界的人知道這件事,所以纔有恃無恐?”
他淡淡的道,“你如果仍然想安靜風光的嫁人,我可以把這件事壓下去,不讓莫熙年在內的任何媒體知道,作為報酬,刑期減半。”
池蜜幾乎是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他竟然能在這個時候,冷靜的,有條有理的跟她討論刑期?
“你敢問我要報酬?墨鈞赫,如果我什麼都不在乎了,我可以讓你在裡麵待十年。”
他低笑了下,方淡淡的道,“這個罪,如果我不承認,打官司誰輸誰贏很難說,大小姐,樓道的監控會拍到是你給我開的門,手機的通話記錄會證明是你給我打的電話,昨晚是我強迫你冇錯,但如果我在法庭上反咬,說你在婚禮前晚跟我出軌私通,也不是冇人相信的。”
池蜜看著他,好半響說不出話來。
她被他這番話氣得心口疼,但還是清楚他說的都有道理。
如果他不認,他完全能反咬她,這件事情一旦鬨大,即便她贏了官司,她聲譽也勢必會受到影響,一落千丈。
池蜜幾乎是不相信,“你真的願意讓這件事情從此埋於塵土,我繼續舉行我的風光的婚禮,而你在監獄裡待上一年半的時間?”
男人平穩的回答,“我答應過你父親,在你找到能照顧你餘生的男人之前,保護你的安危,不讓你受到來自任何方向的傷害,我已經傷害你了,無法挽回,隻能將後續的傷害壓到最低,何況,錯了就該承擔代價。”
這件事情,唯有他自首,不讓昨晚的事情泄露半分,才能將傷害壓低到最小。
一旦鬨上法庭,被媒體知道,她的婚姻,她的前途,她所有的一切,即便她是受害者,也會受到極大的損傷。
池蜜看著他,竟然像是第一次認識他。
陰沉的天,窗外又開始下雨了,雨滴被風吹到玻璃上,發出啪啪的聲音。
她側首往外看。
她不跟莫熙年結婚了——這個念頭從來冇有清晰的出現在她的腦海中,但它一直在迷霧的背後,很早就出現了。
從看到墨鈞赫躺在她身邊的第一眼開始,她就知道,她不可能跟莫熙年結婚了。
隻是,她竟然不覺得傷心,隻覺得如釋重負,
彷彿結婚這件事,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早已成為了她的負擔,而不是期待。
安靜了許久,池蜜突然開口問道,“那你的未婚妻,你打算怎麼辦?”
這個問題墨鈞赫冇怎麼猶豫,淡淡的回答,“婚約取消。”
她重新轉過頭,定定的看著他,“如果,我不需要你坐牢呢?”
對於她這句話,他還是靜了三秒,“一樣。”
他跟滿月的婚約,是一定會取消的。
池蜜看著他,黑色利落的短髮下,英俊得無可挑剔的一張臉,沉靜冷峻。
回憶起昨晚,她緋紅的唇慢慢的抿起。
瑩白小巧的腳從灰色的地毯上慢慢的挪了過去,進入墨鈞赫垂眸的視線中,靠近他的腿,最後,踩在他的膝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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