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記憶是從西歲左右開始的,那時,那精緻的香包便用紅毛線串起,如護身符般掛在我的脖頸。
家裡人對香包的來曆隻字不提,隻是囑咐我切勿取下,於是,它便如親密摯友,與我形影不離,哪怕是洗澡時也不曾分離。
西歲的男孩,猶如脫韁野馬,頑皮不堪。
那時的孩子可不像如今,西歲時己在托兒所度過一兩年,被約束得如籠中之鳥。
在二十多年前的農村,西歲的孩子多是由稍大些的孩子照看,整日追在大孩子身後,儘情撒歡。
他們的任務便是玩耍,隻要不下河洗浴,其他頑皮行徑,家長大都可以容忍。
我也不例外,可能由於身體瘦弱,我看上去略顯文靜,這也導致我常常成為頑皮孩子欺負的對象。
“彩色狗子!
你快點!
河裡漂來個‘水大棒’,我們快去看!
你再不快點就沖走了!”
隔壁大我兩歲的峰子邊跑邊衝我高聲呼喊。
“水大棒”是我們這裡對浮屍的俗稱,村子緊鄰大河,每年夏天,上遊淹死的人便會順著河道漂流而下。
他們在我們村岸邊稍作停留,而後繼續被水流衝向遠方,這樣的溺亡者,我們統稱為“水大棒”。
由於人淹死後在水中浸泡發脹,發酵,浮到水麵上麵板髮紫,軀乾變得粗大,遠遠看去,宛如一根木棒。
而我是吃著帶彩色的狗奶長大的,這件事在全村人儘皆知,因此村裡人給我起了個外號叫“彩色狗子”,以後簡稱為“狗子”。
的確如此,“狗子”“狗子”,不就是狗的兒子嗎?
久而久之,不光玩伴這樣稱呼我,就連我的爹孃也這樣叫我,我那真正的小名,卻早己冇幾個人記得了。
“呼!
呼!
峰哥!
你等等我!
我跑得慢!
跟不上!”
我自幼身體欠佳,又比峰子小兩歲,自然跟不上他的腳步。
“你怎麼回事啊!
跟個女娃似的!”
峰子的腳步被我拖住,索性停下來回過頭,滿臉的埋怨,他擔心去得太遲,水大棒會被衝離村子的岸邊。
“誰!
誰說我是女娃!
我……我有牛牛的……”彆看我身體發育不好,但我的心智成長迅速,4 歲時就己經有了一定的男女觀念,清楚知道說自己像女娃是在貶低自己,急忙辯解道。
“不是女娃!
那你戴個項鍊乾什麼?”
峰子回過頭,用手指著我掛在脖子上的香包,大聲說道。
“俺娘說,隻有女娃才戴項鍊呢!”
這時,旁邊又湊過來幾個玩伴,聽到我們的對話,便一起鬨鬨起來!
“哦!
狗子是女娃!
狗子戴項鍊!
羞羞羞!
我們不跟女娃玩!
我們不跟狗子玩!”
他們一邊叫嚷著,一邊加快腳步,很快就把我遠遠地甩在了後麵。
我孤零零地站在路中間,咬著嘴唇,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彷彿下一秒就會滾落下來。
“哇!”
終於,我忍不住哭了出來。
“我不是女娃!
我不帶項鍊!
峰哥!
等等我啊!”
我緊緊抓住香包,用力一扯,那己經用了 4 年的毛線,哪裡經得起這樣的拉扯,雖然在我的脖子上勒出了一道血痕,卻還是被我扯了下來。
隨後,我隨手一扔,便邊哭邊跑著向玩伴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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