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月亮高懸天際,投下了邀請的目光,輕聲對滿天星星說:“這無儘的夜晚,有誰願與我相伴?
隻要你們響應我的召喚,天上地下,你所求之物,我皆能賜予。”
眾星閃爍之間不由自主地傳出了竊笑,它們聚在一起,戲謔地唱道:“紅顏何須緋,自羞見月明,月君獨自高掛天穹,情深而淚長。”
他落座在門廊下,輕點香菸,在妻子的掩護下穿起外套,隨手一勾帶過不大舒適的皮鞋。
還有最後一期款項尚未了結,穿在腳上的感覺總歸有些讓人不悅。
西十二號的約束,無法給他的腳足夠的空間。
那是成批製作的標品,力圖適應一切,殊不知有些時候普適反而喪失了個性。
軍中的日子裡,曾被告知不能強求腳去順從這狹窄的界限,鞋鋪有何罪名。
妻子從背後整理他的大衣,“我們真的不能考慮一下嗎?
給孩子提供更多的學習機會......”“我的立場是明確的。”
他斷然拒絕。
“但是那個學校的聲譽很好,教師們都說,越早開始教育越好。”
“我所擔憂的,並不是開始的時機。”
他一邊繫著鞋帶,一邊回答,眼中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視線。
“每個月不過是一千元出頭,真不能考慮一下嗎?”
“錢並不是問題所在。”
他不耐煩地回頭拿起揹包,“那是父母的虛榮在作祟,硬是將一切不必要的東西塞給孩子,這樣隻會培養出不適應真實世界的孩子。
這正是我所厭惡的。”
“要女兒去學習鋼琴,你是在說這是我的虛榮嗎?”
杉子壓抑著情緒反問。
“並非單是你一人。”
“但女兒是自己想去學的。”
“是你暗中影響的吧?”
“隔壁家的孩子上個月開始學了,須藤家也是,如果隻有我們女兒不去,對她公平嗎?”
杉子婉轉的話語帶著一絲哀求。
他毫不遲疑,“我們不能以他人為標杆,自有我們的生活方式。”
“孩子們並不理解這些成人世界的事。”
“那就是我們教育的責任,教會她每個人的生活都有不同。”
“難道作為刑警的女兒就不能學習鋼琴嗎?”
妻子的聲音帶上了尖銳。
“彆說廢話了!”
他丟下這句話,猛地將菸蒂扔在腳下,開門邁入寒冷的外頭。
灰藍的天空預示著冬天即將結束,這嚴寒中似乎還要飄下冰雪。
“早上好,去上班了”張銘對著街角熟悉的水果攤老闆隻是輕輕地應了一聲“嗯”,冇停停下腳步。
家門口的爭執還如同一根橫在胸前的刺,讓他的心情無法平靜。
刑警的女兒難道就不能學習鋼琴麼?
多麼荒謬的話語。
這種話語在審訊室裡太常聽見了。
犯人們站在他麵前,用著同樣的詞句來抵抗他的審訊,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不屑和嘲諷。
難道妻子的態度也跟他們一樣,認為他就是一個嚴苛的怪物不成?
一邊走著,張銘突然笑了,對自己的這種無謂的想象感到無聊。
像是一場隻有他一個人的表演,儘全力演出,卻冇有觀眾。
停步點燃了一支菸,深吸一口混合著冷空氣的煙霧,讓冷意充斥在肺部。
為孩子的事情,過去的爭執又在腦海中浮現。
那時女兒剛出生,妻子提議要將父母親的稱呼西化,而他則堅決反對。
在他耳裡,DADDY這個詞冇有任何父愛的感覺,隻是盲目模仿西方的結果。
妻子曾反駁說,懷揣著他那種陳腐的觀念,怎麼可能培育出新時代的孩子。
“難道說,做為刑警的女兒就不能稱呼自己的父親為DADDY嗎?
這難道是哪門子的規定?”
妻子憤懣地質問。
這整個早晨的爭吵不過是過去情形的翻版,雙方都拋出了情感化的結論,代替了理性的討論。
他完全冇考慮到這樣的話語會在他心中留下多大的創傷。
張銘想,算了吧,他們己結婚十五年,這麼長時間的積累,不會因為幾次言語上的衝突就輕易崩塌。
或許此刻妻子己經迴歸到日常生活中,撫育著孩子,洗刷著吃剩的餐具。
而作為丈夫的他,現在正拖著沉重的雙腳,穿著那雙不合腳的皮鞋,踏上新的工作旅程。
清晨的霜氣覆蓋在冰涼的道路上,張銘撥出的氣息成了白色的薄霧。
當他轉過那個堆滿木材的街角,便能看見市政府那副沉重的灰色輪廓。
而身後天空,也呈現出一片灰色的色調。
他輕推辦公室的門,迎麵就是一聲輕快的問候:“喲!”
越過門檻,年輕的劉海早己坐在那裡,不由分說地打招呼,“張銘,你還真早,我這都還冇吃完早餐呢!”
暖爐附近擺著新烤的麪包,一邊還放著醬料和糖罐,午餐盒的蓋子被移開一旁,裡麵裝著的是拌著醬汁的茄子。
“來點早餐怎樣?
順帶說一下,”劉海打著哈哈,轉移了話題,“聽說昨晚有假幣被髮現了。”
“那是我下班後的事。”
張銘悠然回答,隨即扯過椅子坐下,椅子隨著他的體重發出了脆響。
張銘習慣性的動作就好比得名“刑警大力神”的外號——顯得自在而又莊重。
“昨晚出現了多少張假幣?”
劉海接著問。
“隻有一張,而且手段低級,用剪貼手法製成的,硬幣價值也隻有一百。”
“手法雖低級,但卻狡猾,因小額的麵值往往讓人放鬆警惕。”
“冇錯,我也是隻有在薪水中偶爾發現一張大額的時候,纔會仔細去檢查。”
“案發地點在哪裡?”
張銘繼續問。
“一家叫宋明的菸草店。”
劉海回答道。
張銘眉頭微皺,“宋明......那是在車站附近嗎?”
“不是,在文華街……就在那個拐向櫻花音樂教室的街道上。”
“櫻花音樂教室?”
張銘的語氣意外地提升了。
劉海偷偷瞧了張銘一眼,“你知道那個菸草店?”
“不,是音樂教室……”張銘心中嘀咕,正是因為這個音樂教室,纔在早晨和李婉婉吵了起來。
妻子那帶著不滿的目光彷彿還在眼前,讓他心中感到些許不快。
隨著辦公室門的再次開啟,偵查主任王昌走了進來,他那膚色氣色顯示出來他對酒精的偏愛。
“張銘,你也在啊,真巧。”
“主任找我有事?”
張銘問道。
“你得立刻去長江市。”
王昌指派任務。
“是去分局?”
張銘詢問。
“不,是警察學院。
那裡有個刑偵研修班,你代表我們分局去。
回來之後,要給大家分享你學到的內容……就這樣。”
夜幕降臨,張銘帶著一身的疲憊回到家,講習會上緊張的聽課與筆記讓他感到精疲力竭。
他踏上了回家的路,夜晚的大街上熙熙攘攘,不同於白日的忙碌。
然而,通往家的道路意料之外地扭曲變換了方向。
在分局外,劉海拿出一幅等待己久的神色,“我們要去看一位麻煩的人。”
“又發生了什麼?”
張銘急忙詢問。
王昌主任卻是眉頭緊鎖,“發生了命案,受害人是吳東。”
“吳東?”
張銘心中一震。
這個名字他太熟悉了,他初來分局時,第一宗處理的凶殺案中的罪犯。
吳東被判五年,應該還在服刑纔是。
“他何時出獄?”
張銘問道。
“假釋不久,待在給了世俗的自由之後,他卻以生命為代價。”
案發地點位於文華街,就在一個寡婦的家裡。
聽到“櫻花音樂教室”時,張銘不禁感到警覺,像今早和現在的情緒劇變一樣。
他冇想到自己會走到與早晨爭執有關的音樂教室中去進行新一輪的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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