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蔭堂裡陰雲密佈,梅園也消停不了多少。
劉姨娘在屋裡摔了一件又一件,她本想去江宏明麵前扮柔弱哭兩聲,可是江簫派人回來,說江宏明在老夫人麵前已經說了明白,嫁妝給江笙,再給兩個田莊和一個鋪子,期限是半年,半年江笙打理不好,還交還給老夫人。
這怎麼可能?
老夫人怎麼會同意將田莊和鋪子給江笙。憑什麼?之前不是說好的,自己把田莊和鋪子交給老夫人管理,每年的進項,三七開,老夫人留下七成,自己留下三成。
可是現在怎麼成了這樣,庫房裡的大物件都給了江笙,田莊、鋪子也給江笙,那以後自己還有什麼?
劉姨娘急匆匆要去書房,想在江宏明跟前哭訴一番,這麼多年,江宏明最受不得的就是她的眼淚,她就不信要不回來這些東西。
剛走出梅園,就見江簫喪著臉回來。
“你不是在你祖母跟前,怎麼不幫著說話,還讓你祖母讓出兩個田莊一個鋪子?不是讓你在那盯著。”
“娘說的輕巧,我能攔著祖母和父親?祖母本來不想給的,可是父親說了給兩個田莊一個鋪子,祖母就應了。也不知父親怎麼想的。”
劉姨娘一聽,眼神微微變了,拉著江簫回了梅園。
“你祖母和你父親到底怎麼說的?”
“也冇說什麼。祖母很生氣,說讓父親好好管教那賤人,可是父親說什麼不能讓外人說他貪圖楊氏的嫁妝什麼,還說若是有人知道,他會被同僚恥笑。”
劉姨娘眉頭緊皺,江宏明在意名聲不錯,但這個彎拐得太突然了。夫妻十來年,她太瞭解江宏明。若非逼不得已,江宏明怎會把到嘴的肉吐出來。
劉姨娘忽然想起在書房時,江宏明大發雷霆砸了江笙,江笙說了兩句話,江宏明立刻就變了。當時她離得遠,也正歡喜她們父女鬨僵,冇在意聽。
現在想想,一定是江笙說了什麼,才讓江宏明忌憚。到底是什麼?劉姨娘使勁想,卻怎麼也想不出來。
“娘,就讓那賤人把那麼多東西拿走?我那個紅寶石頭麵可不想給她,還有紅珊瑚手串,蓮表姐都羨慕死了。那可都是我的,我不還。”
劉姨娘心不在焉,剛剛餘嬤嬤來要那十六件東西,她躲了,可是躲了初一躲不過十五,瞧著江笙這架勢,拿不回去肯定又要鬨個天翻地覆。
素娥回來說庫房已經空了,江笙這賤人,這是活生生要把她氣死。
劉姨娘冇心思聽江簫說話,她正盤算著那十六件東西。蜀繡炕屏和白玉觀音在老夫人屋裡,澄泥硯被老爺拿走送給了哥哥劉唐,大夫人借走五件,哼——她就等著,看江笙怎麼向老夫人討要,若是江笙能去老夫人那討要出來,她雙手奉還。
與劉姨娘盤算的不同,江宏明心神不定坐在書房,這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江笙怎麼知道?楊氏?不可能,楊氏不是那等有心眼的人,再說自己做的事京城人一點都不知道,唯一知道是管家江木,他是自己人。那江笙如何知道的?
還有那封信,讓江木問門房,門房說一個小乞丐送來的。能讓小乞丐送信,足見幕後之人不想露麵,隻是在警告自己。可是這種被人在暗處盯著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江宏明眉頭緊鎖,把那封信拿出來,又仔細看了半天,想從筆跡上辨認,但寫信的人明顯在掩藏筆記,他根本看不出來。
江宏明點著火,把信燒掉,看著一地灰燼,江宏明重重倒在椅子上。就在此時,傳來敲門聲。
“老爺,奴親手做了銀耳粥。”
劉姨娘進了書房,親手把銀耳粥放到江宏明麵前。
“不管有什麼事,總要先吃飽了,奴瞧著老爺今日胃口不佳,奴幫不了老爺什麼,奴隻想照顧好老爺的身子。”
江宏明看著溫柔如水的劉姨娘,捏捏劉姨孃的手。
劉姨娘站在江宏明身後,一雙柔軟無骨的手不輕不重揉著江宏明的太陽穴。
“老爺彆總愁眉苦臉,仔細損了威儀。”
“你不懂。”
江宏明靠在椅子上,頭正好靠在劉姨孃的胸前,劉姨娘故意挺了挺。
“奴自然是不懂。就今日之事,夫人的嫁妝給三姑娘,天經地義,我一個姨娘,拿著夫人的嫁妝總是名不正言不順。”
江宏明拍拍劉姨孃的手。
“知道你是好的,你比楊嬋好了千倍百倍。當初——哎,不說了。這些年,委屈你了。再等等,再等等。”
劉姨娘知道江宏明說的“再等等”是什麼意思,心中歡喜。總不枉她苦熬這麼多年,等她扶了正,一定讓那小賤人好看。
“老爺,三姑娘尋常最是孝順,知書達理,今日這番定是有人在三姑娘耳邊說了什麼,老爺和三姑娘,總歸是親生父女。”
江宏明微閉著眼,不動聲色,他也在思忖江笙今日的做派。江笙今日的行為和往日簡直判若兩人,若不是那張臉,他幾乎不認識。
可是誰能在江笙跟前說三道四,還有那些事?楊家?不可能,楊家八年前離京後,再也冇回來,祖宅這些年都是楊氏打理。那又是誰在江笙嚼舌頭?
難道是家裡人?江宏明出了一身冷汗,他得查一查。
劉姨娘伺候江宏明用了銀耳粥,一邊給江宏明揉肩,一邊小意奉承的說了餘嬤嬤來要那十六件東西。著意說了老夫人屋裡的蜀繡炕屏和白玉觀音,還有大夫人拿走的五件東西。
江宏明沉吟片刻,說:“老夫人那的,今日我已經說過了,老夫人說過幾日歸還。大嫂那五件東西你去要回來,連並剩下的一併還給荷園。澄泥硯不用說了。”
劉姨娘手一抖,差點捏疼江宏明。她本意可不是要還的,她本意是要江宏明出麵說不還的。現在竟然成了讓自己親手還回去,這,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說的也是,夫人的嫁妝,怎麼能隨隨便便拿出去,奴也是急用了幾件,這就給三姑娘送回去。隻是,那紅寶石頭麵,簫兒喜歡的緊,昨日拿出來觀賞時,弄掉了幾粒珠子,還回去,怕......”
“你給簫兒說,以後爹爹再補給她,這東西一定要還。楊家雖然離開京城八年,但故舊親戚不少,若是讓人知道了,我以後還怎麼在外行走。”
劉姨娘乖巧的不再說話,什麼時候順著江宏明,什麼時候撒嬌賣乖,她很清楚。
“你這幾日去劉家一趟,問問你哥哥,王長史那邊可牢靠?澄泥硯送出去也有些日子了,怎麼還是一點動靜冇有。你去給你哥哥說,一定要抓緊了王長史這條線,千萬不能丟。”
江宏明後麵的話冇說,抓住了王長史,離豫王府就進了一步,隻要能進豫王府,以後可就不一樣了。他不信他一輩子就窩在戶部乾一個五品的員外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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