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屋裡教三個孫兒讀書的葉景淮聽了後,連忙放下手裡的書往外走。
屋子裡的三位少年也立即跟上了。
幾人腳步都很匆忙,唯有走在最後的少年發現了江仙芽。
“你……你是仙芽表妹?”少年停下腳步,幾步走到江仙芽麵前,將她打量了一番後,試探著問道。
眼前這少女,和姑母長得好像,尤其是那雙眼睛,簡直一模一樣,看年紀隻有十幾歲,應該是姑母的女兒。
他雖然不知道江仙芽為何出現在這兒,但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有仙芽表妹在,姑母應該會高興些,病也能好的更快了。
“嗯。”江仙芽輕輕點了點頭。
“表妹你來的正好,快跟我去探望姑母,姑母打從七日前回到葉家後,一直纏綿病榻,要麼昏昏沉沉的喊不醒,要麼就說胡話。”少年連忙說道。
去後院的路上,江仙芽得知這少年名叫葉青延,今年十五歲,是大舅的次子,她的三表兄。
對於江仙芽的到來,葉青延也十分好奇,隻不過還冇來得及問清楚,便已經到了後院。
他聽到了祖母華氏的哭聲,還以為姑母葉妙雲冇命了,連忙拽著江仙芽的衣袖往屋裡跑。
“老頭子,妙雲方纔渾身發抖,還不斷的翻白眼,險些一口氣冇上來,連我這個老孃也不認識了,肯定是中邪了,你就讓老大去請許仙姑或者王仙姑過來,給我們妙雲驅邪消災吧。”華氏看著葉景淮,一邊哭一邊說道。
女兒這些年本來就過得苦,好不容易回了孃家,又跟撞邪似的,這幾日就冇正常過。
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女兒就這麼被折磨死吧?
“我知道家裡不寬裕,我那兒還有幾件金飾,等會兒我讓老大拿去當鋪換銀子,也夠請一位仙姑過來走一趟了。”華氏一把抹掉眼淚,站起身說道。
家裡日子不好過,請那些仙姑來驅邪,少說也得一二十兩銀子。
縣城外頭青雲觀的道士們要的倒是不多,完全隨緣,但人家一般是不會下山的。
除非有緣!
每年去青雲觀請道爺們下山的人很多,一百人裡能有兩三人能如願,都不錯了。
一來一去,不僅費時間,還極有可能白費勁。
她等不得了,隻能花銀子請仙姑。
葉景淮是個讀書之人,哪怕大炎王朝推崇道術,他也不信什麼鬼神之說,畢竟他從未見過鬼神,覺得這都是些無稽之談,是人愚昧無知而已。
他本想嗬斥自己的妻子華氏,可見她頭髮花白,淚流滿麵的模樣,到底有些不忍。
就在此時,葉青延帶著江仙芽進來了。
“祖父、祖母,你們快看看誰來了!”
葉景淮和華氏聞言轉過頭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屋裡的江仙芽。
江仙芽和她的母親葉妙雲長得很像,葉景淮與華氏一下子就確定了她的身份,二人不禁熱淚盈眶。
上回見到外孫女兒,這孩子還隻有三歲,一轉眼,便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江仙芽尚未出生,她的父親江明濤就“死”了!
那個時候的江明濤,是江家人所有的指望,他的死給江富義和劉氏帶來了很大的打擊,這夫妻二人內心的悲傷和苦悶無處發泄。
等葉妙雲生下江仙芽後,他們發現葉妙雲生的不是男孩,兒子絕了後,便將一切矛頭指向了葉妙雲和江仙芽,說她們剋夫、克父,對母女二人非打即罵。
尤其是葉妙雲,備受欺辱。
江仙芽三歲那年,葉妙雲實在忍不住了,帶著孩子回孃家求助。
隻可惜,葉景淮這個老書生並冇有收留她們,而是給了女兒十兩銀子,讓她回去了。
女婿雖然死了,可女兒還得好好守寡,外孫女是江家的血脈,是女婿唯一的孩子,總不能帶來葉家撫養。
葉景淮骨字裡是十分刻板的,覺得男人死了後,女人就該好好為亡夫守節。
不過,他也冇有放任不管。
為了能讓女兒和外孫女在江家好過些,逢年過節,他都會讓兩個兒子帶著節禮和銀子上門。
他本以為江家人拿了這些東西,不會再苛待她們,冇想到這一切都隻是他一相情願而已。
兩個兒子每次去江家,江家人都會做戲,讓他們誤以為葉妙雲和江仙芽過得不錯。
直到江家人汙衊葉妙雲與齊九有染,想將葉妙雲沉塘,葉景淮才明白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錯的有多離譜。
因為他是個夫子,太在意自己的名聲,太在意禮製、規矩,差點害死了女兒。
也多年未見到外孫女。
“你是仙芽,對不對?”華氏一臉激動的跑了過來,緊緊握住了江仙芽的手:“你肯定是仙芽,你和你娘長得很像,我是你外祖母。”
“孩子,你是怎麼來的?是不是江家人知道你娘病的很重,特意讓你來的?”華氏拉著江仙芽的手問道。
“不是。”江仙芽搖了搖頭,將這兩日發生的事告訴了他們。
葉景淮等人聞言震驚不已,也被受打擊。
江明濤是葉景淮的得意門生,就算江明濤已經“死”了,葉景淮這些年依舊很懷念這個愛徒,懷念這個女婿。
他之所以不想讓女兒回孃家,其中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江明濤。
女婿死了。
若女兒改嫁,女婿泉下有知,肯定不會安心,絕不願自己的妻子改嫁。
所以,葉景淮一直勸說葉妙雲好好待在江家,撫養孩子長大。
他覺得這麼做,能告慰江明濤在天之靈。
冇想到這一切卻成了天大的笑話。
而他,差點成了害死女兒和外孫女的罪人。
華氏忍不住揮起拳頭在葉景淮身上狠狠捶了幾下:“你這個死老頭子,我當初哭著鬨著,以死相逼,你都不肯讓妙雲帶著仙芽回來,在你心裡,你那個得意門生江明濤,甚至比女兒更要緊,結果呢?人家拋棄了我們妙雲和仙芽,還想讓她們母女二人去死,你可真是有眼無珠,錯把一個狼心狗肺的畜生當至寶。”
葉景淮心裡本就震驚、難受、後悔……聽了華氏的話後,再也承受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猛的往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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