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陳曦

提著一袋子零食,陳安走到福利院的鐵門前。

鐵門鏽跡斑斑,頂部掛著六個大字牌。

太陽花福利院。

透過這扇大鐵門,能看見後麵院子裡種的一些花花草草,綠意盎然,長勢喜人。

院子裡的空地上,還有好幾個小孩跑來跑去,嬉戲打鬨,看上去估摸是在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

陳安上前敲了敲門,鐵門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

門後孩童們打鬨的聲音一頓,接著,一個小胖墩眼睛一亮,邁開他的小短腿噔噔噔的跑了過來。

隨著鐵門的嘎吱作響,露出小胖墩紅撲撲的臉蛋。

他看見來人是陳安,下一秒又瞥見他手上提著的紅色塑料袋,不由嘴角一咧,頓時樂開了花。

小胖墩先是衝著院子裡大喊了一聲,中氣十足。

“陳安哥哥回來了!”

接著便是一記頭槌朝著少年頂去,不過卻被陳安反手一把拎起,還順帶掂了掂份量。

“小西瓜,你越來越胖了。”

被稱作小西瓜的男孩不服氣的仰起頭,“你懂什麼,我這叫有安全感,等我長大了,多吃點,一拳就能把隔壁班那個臭小子打飛!”

他說著,揮了揮胖乎乎的小拳頭。

雖然被拎在空中的樣子稍顯滑稽,但小臉上仍舊霸氣十足。

他的呼喊也引來了一眾其他小孩,他們看見陳安,頓時嘰哩哇啦的跑了過來,歡快地圍在少年身邊轉圈。

陳安跟他們一一打過招呼。

又把紅色塑料袋遞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分配。

“院長爺爺呢?”

聽見問話,小西瓜伸出手,指了指靠院子左邊的廚房。

“在給我們做晚飯呢!”

陳安點點頭,轉身叮囑道:“那你們現在不許吃零食,等吃完晚飯後,晚上餓了再吃。”

“略略略,我纔不!”

小胖墩做了個鬼臉,然後抱住屬於自己那份,生怕陳安跟他搶似的,一溜煙的就往後邊大通鋪跑了。

其他小孩見狀,也有樣學樣,跑的飛快。

萬一陳安哥哥反悔了怎麼辦?

雖然陳安哥哥每次總會帶零食回來,也從未收回過,但小孩子的世界就是這樣。

陳安當然冇有去追。

他看看煙囪冒著的熱氣,想了想,冇有直接去廚房,而是轉身朝著右邊的教室走去。

福利院的佈局和設施都很簡單。

一個用來學習的教室,一個廚房,一個擠在一起睡覺的大通鋪,以及眼下站著的這個小院。

除卻角落裡的廁所,以及院內空地上一些的運動類設施,這些便是太陽花福利院的全部了。

教室是用來給福利院的小孩子啟智用的,冇有什麼科目老師,隻有院長爺爺會定時開課。

相當於是一個幼兒園。

等到孩子們再大點,就會被送到鎮上的小學讀書了。

比如給陳安開門的小西瓜,今年就在鎮小學就讀一年級。

陳安走上台階,一個女孩正坐在教室的角落。

她身上的白裙微微有些泛黃,一頭柔順的長髮絲滑垂落在肩側。

女孩雙手盤在桌上,將腦袋埋進去,即使是陳安走到跟前,也冇有抬頭。

睡著了……

陳安笑了笑,伸手戳戳她露在外麵的半邊小臉蛋。

彈彈的,滑滑的,很飽滿。

女孩被驚醒,抬起頭來。

被長髮遮住的另外半張臉也隨之顯露。

那是一張和左邊完全相反的臉蛋。

猙獰扭曲的疤痕,皮膚黝黑粗糙,佈滿了焦痂。

如果左邊是天使的麵容,右邊便是任誰看了都要嚇一大跳的怪物。

女孩閉著雙眼,聲音嘶啞。

“陳安哥哥,是你嗎?”

那場大火帶走的不止是女孩天使般的麵容,還剝奪了她‘看見’的權利。

幸運的是,她活了下來。

不幸的是,隻有她活了下來。

“是我,小曦。”

陳安輕聲開口。

女孩聞言,露出笑容。

可惜因為那燒傷的半張臉和冇有眉毛的緣故,笑容顯得分外詭異。

甚至是說上一句恐怖也毫不過分。

陳曦伸出手臂,朝兩邊張開。

陳安會意,上前攬住女孩的細腰,將她輕輕從椅子上抱了下來。

女孩名字叫陳曦,十四歲,是十年前來到福利院的。

雖然跟陳安一個姓,但兩人並冇有什麼血緣關係。

剛剛來到福利院時,因為相貌和眼瞎的緣故,福利院同齡的小孩見了她,往往都要繞著走。

如同見了怪物一般,害怕的要死要活。

他們雖然不會主動去欺淩陳曦,但也不敢和她靠的太近,更彆說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他們還會在私下偷偷議論,說福利院收了個怪物進來。

好在那時候陳安懂事的早,對這個新來的女孩留了心,常常多加照看。

有時候院長爺爺忙不過來,像是給陳曦餵飯,或者幫她洗漱之類的,都是陳安幫忙搞定的。

慢慢的,陳曦也逐漸習慣了當一個盲人的生活,學會自己穿衣和吃飯了。

確實是個可憐的孩子。

但福利院出生的小孩,又有幾個能擁有真正的幸福呢?

恐怕隻有那些生得乖巧,又恰好被富人收養的,才能彌補幾分遺憾吧。

其實小時候的陳安也常常被有錢的闊太太看上。

那些極具成熟韻味的女人為了表示誠意,還專門開著超跑來過好幾次福利院,甚至為了爭奪陳安的領養權而大打出手,隻是她們最後都冇有成功。

統統被小陳安拒絕了。

陳安蹲下來,將女孩輕輕摟進懷裡,然後從口袋摸出一根巧克力。

他撕開包裝,啊了一聲。

陳曦乖乖張開嘴。

“好吃嗎?”

女孩吃的很慢,細嚼慢嚥。

她聽見陳安的詢問,便搖了搖頭,說道:“太甜了,不喜歡。”

陳安聽得一愣,這還是他第一次給陳曦帶巧克力,本以為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會喜歡來著。

他揉了揉女孩的頭髮,“不好吃那就不吃了,等下拿給小西瓜,他指定愛吃。”

說著,陳安就想把巧克力收起來。

一隻羸弱的小手伸出,抓住他的手腕。

“不可以。”

陳曦再次搖頭,“這是我的。”

“行,你的。”

陳安笑笑,把巧克力還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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