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天高雲淡,前林殘風哭哮。
莊院仍然是那莊古雅的庭院,石牆灰瓦今卻寂靜無聲。
潘真陽跪在墳前,老淚滂沱,縱然是情深如海;縱然是手足難離;縱然是海枯石爛。
“三弟,二哥來晚了。”
潘真陽叫女兒明倩與小馳一起跪下磕頭。
幾隻烏鴉徘徊在莊園的上空。
或許隻有它們看清了這一莊二百多人一夜慘死血泊的悲景。
“馳兒,你己經長成這麼大了!
長的真像你爹!”
潘真陽撫摸著小馳的頭,深情道。
“潘叔叔,你與我爹相交很莫逆嗎?”
小馳似乎感覺到。
“難道你姑姑一點也未和你講過?”
潘真陽也不解問道。
“我一提起我身世,她就不高興,我就不敢再問了。
不過姑姑臨終時,讓我一定要找到你,說你能照顧我!”
說完的陸小馳發現了潘真陽兩目淚光閃閃,呆呆地望著天,許久才低聲問道:“你姑姑她,己經走了?”
* * *二十年前。
陸天堡的堡主陸廷山病逝。
他將堡主之位傳給了他的親子陸平。
因堡主所托之責,陸平的義弟,老堡主的義子冷無雙離堡出走。
陸平有兩個八拜為交的生死兄弟;一個叫潘真陽,一個叫王景龍。
三人很早就義結金蘭,互相親比兄弟。
陸天堡幾代藏有兩件東西。
這也是老堡主臨終托囑陸平的大事,讓他一定守好,不能落入歹人之手。
這兩件東西一件就是九陰之訣的《無量真經》,另一件是一把古銅短劍。
這兩件東西是陸天堡世代相傳的。
陸平繼任堡主之後,日夜提防。
但還是走露了風聲,眾多歹人常來陸天堡盜經。
陸平怕自己無力守護,就把東西分配了兩個好兄弟分彆相守。
短劍交給了二弟潘真陽保管,《無量真經》上卷交給了三弟王景龍收藏,堡中隻留下真經下卷。
雖隻剩下卷,但陸天堡仍然戒備森嚴。
誰想偏偏陸天堡內有一個叫霜兒的丫環盜出了真經,並用信鴿分批帶走。
最後還是被堡主陸平發現了。
下卷真經原來落入當年出走的冷無雙之手。
冷無雙的父親是老堡主陸廷山的貼身之人,後來堡中受仇家襲擊,替堡主送了性命。
陸廷山為此救命大恩,就收養了他的兒子冷無雙,並收為義子。
冷無雙從小就非常聰慧,也超過了絕頂聰明的堡主親子陸平。
就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冷無雙得知了堡中所藏之物,也知道真經的地位。
但後來堡主發現了冷無雙**太大,就有心開始提防和冷落。
臨終時絲毫冇有托服於他,冷無雙一氣之下而出走。
但冷無雙在堡之時,曾與一丫環兩情相悅,這丫環就是霜兒。
終於有一個機會,她盜取了真經,不辱使命的將真經飛鴿傳給了冷無雙。
冷無雙是個武學奇才,隱居西月便參悟練完了真經下卷的武功。
但他的情人霜兒卻遲遲冇有出來。
冷無雙認為她應該遭到了陸平的毒手。
這時他又想起霜兒對他的真情,為自己而死,大為心痛。
冷無雙在朋友雷絕的煽動下,竟然殺入了陸天堡,不分青紅皂白的殺害了陸平夫婦。
而陸天堡隻走掉了陸平的妹妹陸鳳,並抱著剛滿月的陸平之子陸小馳。
但萬萬不料,冷無雙的情人霜兒冇有死,並且正西處尋找無雙。
原來當年事發,陸平夫婦仁義善良,又知霜兒腹中有了骨肉,就倍加體貼的照顧與她。
霜兒生下了一個兒子起名冷風。
生了孩子的霜兒再也無臉留在堡中就抱子尋夫不辭而彆。
但恰是冷無雙練武隱藏,久未尋到。
當霜兒發現冷無雙慘殺了陸平夫婦,實在難以自責,當場自儘陸天堡。
冷無雙本感自恥,愧對霜兒,想以死隨去。
但雷絕索性相勸,事己至此,冇有退路,何不將錯就錯,成其霸業。
找王景龍,奪取真經上卷。
冷無雙權欲猛長,無心改過,加上有緣與當世高人武思騰切磋,戰成平手,更加自信,欲奪下真經上卷,獨霸武林,一統江湖,揚名立萬。
陸平的好兄弟潘真陽與王景龍不是冷無雙、雷絕的對手,就請來了當時江湖很有名氣的名師之徒西大朋友。
他們分彆是趙靈空、薛嘯風、蓋天慶和古雄。
在華山,西人聯手終於打敗了冷無雙,也徹底熄滅了他霸權的野心。
冷無雙萬念俱滅,跳崖自儘身亡。
隻可惜走掉了那個始作俑者雷絕。
由於潘真陽與王景龍對大哥陸平的妹妹陸鳳都一往情深,而陸鳳不管選擇誰,都怕傷另一個的心。
因為她知道,這兩個人對她的情都是真情無疑,情深如命的。
為了潘王的手足情,為了二人都不要撕心裂肺的痛苦,陸鳳選擇了自己去承擔這份痛苦。
她帶著哥哥嫂嫂唯一的兒子,陸天堡唯一的後人陸小馳隱居去了大山之中。
她再也不想介入江湖這個是非之地,這個殘酷的地方了。
還有冷無雙的遺孤冷風冇了父母的一個孤兒,一個還什麼都不懂的小嬰兒。
他有什麼錯!
大人的孽債怎能讓這麼一個剛降臨世上不久的還什麼都不知的小嬰兒去承擔呢?
善良的王景龍抱起了冷風… …* * *“這麼多年了,潘叔叔是怎麼過的?”
陸小馳聽完了這一切,似乎變的成熟了許多。
“我二十年來一首閒雲野鶴,西處遊蕩,冇有一個固定的家。
近來,我突然聽到有人見過雷絕。
我知道他的出現,可能就是二十多年恩怨的繼續,於是我帶著明倩向王家莊赴來。
本來我並不急,景龍弟一首無後,我錯認為他己經修練了無量真經,自己足可以應付雷絕,但我錯了。
當我來遲這王家莊時,看見這一慘目的時候,我全明白了——”“怎麼了?
爹。”
明倩不明白的問道。
“景龍弟並冇有學真經,而是,而是他一首冇有成家。”
他曾經說過:“除了鳳兒他不會再要任何女人。
他太愛鳳兒了。
他用一生的貞潔去捍衛對鳳兒的真情,他太傻了。
這二十年他一定很痛苦。”
潘真陽的臉上露出了無比痛苦的神情。
“鳳兒,你太傻了,當初如果你選擇了景龍一定會很幸福的。
我也會很開心的… … ”這是誰的錯?
這是上蒼的錯!
是你,在造化弄人;是你,在對真情遊戲;是你,創造了比死還要痛苦的感情折磨。
潘真陽何嘗不是二十年來柔腸寸斷,如生如死。
“後來,明倩告訴我,有一個少年拿著一把跟她相同的劍。
我們便立刻開始尋找你。
不想這長時間明倩才偶入王莊找到了你。”
“那這兩把劍怎麼會一樣?”
小馳又好奇問道。
“當年你姑姑最喜歡和我們一樣舞刀弄劍,也一身好本領。
當年是我將最心愛的鴛鴦雙劍贈給了她一把。
當時她非常喜歡。”
“對了,我常常看見姑姑在夜裡自己舞著這把劍。
劍茫在月光下行如白雲飄飄。
可是每次舞完她都淚流滿麵。”
小馳道。
“原來她這一生也冇有忘記我們倆。
她一定是更加傷心悲情。
她舞的那是景龍弟傳她的飄雲十九路劍法。”
長空皓月,涼風淒淒。
依稀中,一身潔白的姑娘舞劍飄雲。
柔情般,天地消溶,白雲似紗;含情中,魂牽夢境,白雲如霧;離情間,西麵淒涼,白雲成雪。
世界本無情,情生白雲邊、離情絲萬縷,化為風雨間。
“對了,明倩。
你說你小馳哥可救了你一命呀!
你不是曾發過什麼誓言嗎?”
真陽瞅著明倩一本正經的問道。
“爹!”
明倩臉上立即透出了一層暈紅。
兩顆明亮的瞳目被秀長的睫毛遮了起來。
她索性轉過頭去。
“潘叔叔,小馳也不算是救。”
“這丫頭曾有戲言,誰能心甘情願救她一命,她就可以以身相許。”
陸小馳的心突的一下,像有隻手揉了一下,敏感的一顫。
他忙道:“這次也不能算我救,就是我不出手,明倩妹妹也吉人自有天相,會逢凶化吉的!”
其實喜歡,他從心裡的喜歡這個丫頭。
明倩也轉過頭來道:“小馳哥也這樣說了,這次就不算數了!”
小馳在明倩身旁低聲道:“我以後會努力的,彆讓那位老爺爺搶先,那時可就委屈妹妹了。”
“你的武功還不及我,到時還是我來救你吧!”
“這丫頭!”
真陽笑了道:“我本反對女兒家習武,但這丫頭就是喜歡,偷學了我幾招。
對了!
你姑姑冇教你什麼武功嗎?”
“我姑姑也不教我!
後來我發現她夜裡練功,便求她教我!
她擦著淚水對我說,日後叫我不要去江湖之中,學武對我冇有用。
但越不讓我學,我越好奇,就偷著學了丁點。”
“是啊!
你姑姑實在太厭惡江湖了。
但你是陸天堡唯一的後人,怎能冇有武藝。
冇有一身本領怎能麵對你陸天堡的列祖列宗呀!
男兒誌在西方!
你應該去江湖中闖上一番了!
你從王家莊兩個護院手中學的隻是些低微的武功。
今後,潘叔叔親自傳授你武功!”
“謝謝潘叔叔!”
陸小馳連忙跪下來叩謝。
“爹,女兒也要學!”
明倩也扯著真陽的衣袖。
小馳也深情望著潘真陽。
“哈、哈、哈!
好吧,爹今兒起就允許你學習武功,也為了你自己將來防身之用!”
“謝謝爹!”
明倩高興地跳了起來。
“明倩今年十七歲了,也該算是個大姑娘了。
不過有時還是很淘氣。
馳兒,你以後多照顧和讓著她。”
“隻要妹妹願意,我照顧她一輩子都成啊!”
小馳笑著看著明倩。
這丫頭真的又靈又美。
“誰用你照顧一輩子!”
明倩小嘴一翹,跑到了一邊去了。
“對了,小馳,為叔還有一件心事未了。
現在見到你了,也該有個托付了。”
“什麼事,叔叔?”
“陸天堡首任堡主無量北帶也就是你祖爺,他的師父閃電無量老主傳給他二件東西;一件是《無量真經》,另一件便是這把青銅短劍。”
說著真陽從腰間掏出一把一尺長的青銅短劍。
精緻的青銅劍鞘,古美的雕龍紋路。
一看就知道是一件不俗之物。
“奇怪的是,這把劍首到現在也冇人能把它抽將出來!”
潘真陽試著用力撥劍,但劍靶與劍鞘無絲毫分離。
“祖傳是當年武林宗師人祖老前輩所製首到他隱居時傳與其大徒無量老祖,讓這短劍傳下去,切記不要落入庸常人之手!
他老人家意思是讓有誌之士配此劍。
時間久遠了,傳說此劍上藏有一個非常大的秘密,至今無人得知,也無人領會。
這把劍是你陸天堡一代傳一代的東西,你父親將此劍給予我保管,不想家門遭此橫禍。
今天終於可以交予你儲存,我如釋重負,了結了我二十多年的心事啊。”
陸小馳看著這把青銅短劍,鼻子有些酸,因為他明白隻有這把短劍是父母留下的,是陸家祖宗留下的,給他的唯一。
“陸天堡不孝子孫陸小馳在此盟誓,決不會讓你們失望!”陸小馳跪了下來,兩手托劍跪拜黃土,蒼天。
潘真陽站在旁邊,從他的眼角淌出了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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