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妍做夢也冇想到,一個月前她還在和遲珩海誓山盟,一個月後,她會成為關鍵證人被司法傳喚,親手,將自己的愛人推進深淵。
……
“薑小姐,請您如實闡述,三月二十日晚八點,您是否親眼目睹犯罪嫌疑人遲珩破壞手術,導致醫療事故發生,病人死亡?!”
法官的眼神鷹隼,看的薑妍從腳底攀升起一股惡寒。
三月二十日,是她的生日。
也發生了江城近二十年最嚴重的醫療事故。
避開法官的眼神,薑妍看向了被告席的遲珩,一身寬大藏藍色囚服穿在他的身上,俊顏未消退半分,輪廓消瘦了些,見她看來,一如過去三年,他看她的眼神堅定而溫柔。
他相信她。
薑妍的指尖一寸寸的掐進掌心,掌心裡一片鮮血淋漓。
身後,卻傳來重重的咳嗽聲。
薑妍如遭雷劈,深深提了一口氣後,她艱難的吐出與事實相悖的答案——
“是。”
這一個字,她卻幾乎用儘全身的力氣才遏製住心底撕心裂肺的痛楚。
愧疚如野火瘋長,可她卻不能不這樣做。
三月二十日晚,她的生日,同父異母的妹妹薑玥卻因為一己私慾擅自上了手術檯,導致病人死亡。事後,薑家為了保下薑玥,以母親的骨灰盒和外婆的醫藥費作為要挾,將讓她出席指認當天的執刀醫生,遲珩。
遲珩從上大學開始,就是醫學界的閃耀新星,更是利用課餘時間攻讀金融,畢業時已經是金融和醫學雙學位才子。
可一個是冇了母家勢力,不受父親寵愛的落魄千金,一個是寒門出身的天才,拿什麼和薑家鬥?!
餘光後瞥,薑妍看到父親薑盛哲露出了會心笑容。
心下卻一片惡寒,鬥不過的,父親曾揚言,若她不站出來指認遲珩,就會不惜用一切手段毀了遲珩。寒門本就難出貴子,好在父親已經獲得受害者家屬的諒解,也允諾,隻要她肯指認,這筆不菲的賠償由薑家承擔。
“為什麼?!”被推進深淵,遲珩猛地抬起頭來,眼裡的柔情在頃刻間化作不可置信的微光,卻又轉瞬間泯滅。
他的唇角扯出一抹嘲弄,眼底一片深寒。
他做夢也冇想到,將他推進深淵的,會是自己最深愛的女人。
三年,他追隨了她三年!
麵對質問,薑妍深深低下頭,雙肩輕輕聳動著,悲傷席捲著愧疚和痛楚將她包圍,更讓她無法麵對遲珩的眼睛。
她知道,他恨透了她。
是她,將他推進了無儘的深淵!將本該有萬丈前途的他,毀了!
“被告人遲珩,麵對證人指認,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她的沉默,就似一片寂靜的永夜,永不見光明。
他定定的盯著她,反而冷靜下來,一言不發,絕望又痛苦的冷笑一聲,搖頭。
全世界都可以背叛他,卻唯獨冇有想過,這個人會是他放在心尖上疼愛著的女孩兒!
此時的沉默在薑妍聽來,卻振聾發聵!
對不起……
她在心裡悄然說道。
對不起……
“砰——”
法官敲下法錘。
“被告人遲珩,導致醫療事故發生,病人死亡,茲被判處六年零三個月有期徒刑!並處罰金一百五十萬元,即刻執行!”
薑妍猛地抬起頭,看向觀眾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親薑盛哲唇角帶笑的站了起來,帶頭鼓掌,隨即,邁著勝利者的姿態,離開。
薑妍像是被陡然間潑了冷水,如墜冰窖!
……
薑妍費儘渾身解數,才獲得探視權。
哪怕已經過去整整半個月,薑妍仍深陷自責,她無法理解做錯事的人明明是她同父異母的繼妹薑玥,可為什麼,承擔後果的人卻是阿珩?!
“你來做什麼?!”隔著一道玻璃,遲珩身穿藏藍色的囚服,眉尾眼梢裡不複往日的情動,看向薑妍的眼神中蘊藏著滔天的恨意和無儘的失望,“薑大小姐是來看看,拜你作偽證所賜的我過的究竟有多慘嗎?!”
三年。
他追逐她三年,將她如珠如寶的疼著,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卻冇成想,她不僅親手剪斷了她的風箏線,非但飛遠,還回頭惡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他的臉上,有淤青。
薑妍注意到了,拍打著玻璃問他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霍珩眼神譏誚,一字一句頓道,“當然是……拜你所賜!”
“不是的……”薑妍未語淚先留,頭搖成撥浪鼓,卻努力壓抑著心痛和心酸,擠出一抹笑來,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皺巴巴的名片,“江城大狀,宋宇墨,他願意為你辯護,他說,可以幫你爭取減刑……阿珩,等你出來我再跟你好好解釋。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薑妍,你有冇有聽過一句話?”霍珩的視線從那張名片上略過,倏爾譏諷的笑了笑,“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彆再裝出一副深情的模樣,再在我回頭的時候狠狠捅我一刀。”
“謝謝你,讓我見識到人性的醜陋。”
薑妍渾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之前,他說她是最皎潔的月,縱有千千晚星,都不抵她灼灼月光。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她從天上的月,成為地上最汙賤的泥……
“滾,我不想再見到你。”探監時間冇過,可遲珩卻站了起來,隔著玻璃,那雙幽深隧黯的眼底的厭惡幾乎要溢位來,就彷彿,對麵不是他深愛了三年的女人,而是一條他見了就會作嘔的癩皮狗,“薑妍,我回憶過去和你的三年,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刻,每一秒,都讓我覺得無比的……噁心!”
說完,他起身就走。
薑妍這才猛地回過神的,一手捂著小腹,另一隻手重重拍打著玻璃,大聲呼喊道:“阿珩……你回頭看看我,看看我……”
鮮血,蜿蜒從褲腿間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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