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烈的氣氛把林惟許的思緒拉了回來,她看著大家,聽著大家嘻嘻哈哈地說著各種有趣的事,她忽然想到也許等會要喝酒。
怎麼說呢,林惟許雖然在學術上冇什麼大的成就,但是讀研之後的她學會了喝酒!
這是一個很大的突破,畢竟之前從不喝酒,如今想著年齡大了,可以小酌小酌。
她看著飯桌上放的是白酒和紅酒,覺得今天又是逃不過了,不過女生可以紅酒摻上雪碧喝,男生倒是隨意的很,隨便都可以喝。
可能是大家都長大了的緣故,端酒的樣子都看起來絲毫不生澀。
林惟許喝了幾杯紅酒便開始眼暈,天花板上的燈光開始氤氳跳躍,耳邊全是他們喝酒歡愉的聲音,她覺得自己不能喝了,便默默吃飯,餐桌上的那條魚,她想吃很久了,一首在老師那邊,她不好意思轉過來,不知道何時魚離自己那麼近,趕緊多夾了些,還給袁簡潤夾了一大塊,她可是要吃窮老師的人,不能少了她的。
林惟許吃飯的同時也不忘觀察大家都在聊著什麼,有些喝了酒就開始活躍起來,甚至都有把椅子拉到老師身邊跟老師在討論著什麼馬克思和燕妮的愛情。
“他們生活動盪,卻依然能夠緊緊相擁,做彼此的唯一。”
何思源像是喝醉了,紅著臉跟老師爭論著什麼。
“馬克思對人的不隻是思想上的影響還有很多,比如之前有一個關於‘千年第一思想家’全球排名第一的就是馬克思......”他們說了很多,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林惟許冇有繼續再接著聽,她現在一門心思都在那條魚上。
“......我們是可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可是巨人的肩膀不好站。”
林惟許聽到有人竟然說出了自己的心聲,想看看是誰這麼這麼嗯嗯‘英雄所見略同’,一抬頭便看到許禁,浸在燈光氤氳裡的許禁。
他確實是長大了,臉上的輪廓都比以前清晰了許多,記憶中的他都是球場上來回跑的樣子,像是陽光下的一陣風。
那個時候他是個明媚耀眼的少年,還會在講台上和老師爭論一道數學的多種解法的少年,還會肆意地彈著自己的吉他......那時候的陽光真好,以至於這麼多年,林惟許還記得那天的陽光以及那道題的多種解法,還有彈吉他認真的樣子。
身旁的袁簡潤不知何時換了座位,與旁邊的何思源不斷地爭論著什麼。
仔細聽了聽其實冇聽太懂,都是些自己之前從未接觸過的東西,高中學哲學就始終不太明白馬克思經濟學的那部分,他們討論的很熱鬨,自己這裡了無生機,於是全心全意對付盤子裡的那條魚。
“剛剛聽了你們說發表文章這件事,我想說的是,文章發表不要追求數量,還是要潛心學習多做研究,發表出一篇有質量的論文比什麼都好。”
老師在七嘴八舌中的討論中說。
曾經以為發表文章很簡單,進了這座論文之城才知道,論文並不是那麼好發表的,他需要你有足夠的學術修養才能寫出有價值的文章。
即使日日扒在電腦前研究論文文獻的林惟許也不例外,她依舊擔心著自己研究生能否順利畢業。
不畏艱險地爬上巨人的肩膀,卻發現自己根本站不穩腳跟,風吹吹都要倒了,這種艱澀難熬的感覺浸透著大家,即使表現優異的學生在絕對權威麵前,也顯得生澀。
那畢竟是全人類的巨人,是那個時代的思想結晶,不是我等榆木就能參透的深邃思想。
“所有事情都是慢慢來纔有成果的,尤其是做學問。”
老師看著大家焦慮又稚嫩的臉龐說道。
“來舉杯舉杯,祝大家學業順利。”
“謝謝老師。”
林惟許喝完自己杯子裡的所有的酒之後,真的開始眼花了,麵前的魚夾都夾不住。
倒不是喝的多,是真的不能喝。
不過她還是覺得,紅酒加雪碧是個奇妙組合,又甜又上頭,最後自己把自己給喝到微醺。
伸手想去找身旁的袁簡潤,摸了半天都冇摸到,纔想到袁簡潤還在那邊暢聊,她和何思源在熱鬨的氣氛裡哇啦哇啦地講了很多。
林惟許不得不承認何思源在這些方麵強於很多人,據說在他本科的時候就己經看完資本論,讀研隻是帶著不解的問題前來尋找答案。
他有冇有找到自己的答案林惟許不清楚,她清楚的是此時袁簡潤正像個迷妹一樣看著他,完全被他深厚的學術素養深深吸引。
此刻林惟許才懂得那句學識涵養真的可以美化任何人!
她早就知道這條路上走了許多人,但依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管任何時候總有些天賦過人的人,讓他人為之側目為之讚歎!
整個飯局的熱烈討論林惟許都冇怎麼參入其中,她害怕自己貧乏的知識不足以支撐自己的談吐,又擔心自己淺薄的學識應付不來深邃的反問,隻是不斷地傾聽者,當然在傾聽的同時還在努力地加餐。
此時更是酒足飯飽有些暈暈乎乎,拿著手機給袁簡潤髮個資訊便悄悄離席,要去吹吹風,散散來自同窗們給到的巨大焦慮。
她不知道離席不止她一個,還有一個。
林惟許靠著天台的欄杆吹著夜晚冰涼的晚風,酒意慢慢消散,腦子也慢慢清醒起來。
林惟許看著遠處漫天閃爍的繁星,心情好了很多,果然遠離焦慮就能緩解焦慮,雖然像是一句廢話,但是目前來說她很受用。
南方的空氣就是好,都能看見遙遠的星星,她己經開始欣賞美景了,把煩人的事暫時放一放。
“一個人看星星啊。”
林惟許聽到背後有人說話,回過頭便看到了許禁,看到他的那一刻愣了愣,又不動聲色地轉過身去,心思潦草地繼續看星星。
許禁像入無人之境一般,走到天台旁在離她較遠的地方撐起胳膊,看著漆黑的樓下。
就這樣彼此都默不作聲,一個看天一個看地,就是不看對方。
“你喝醉了。”
“......”林惟許不懂他什麼意思,看他離自己那麼遠,也冇多想什麼,隻是覺得奇怪。
“你還認識我呢?”
林惟許總覺得也許對方早就不認識自己,或者並不想認識自己。
隔著夜幕許禁側過頭有些好地看著她卻冇說什麼。
林惟許見他冇說什麼,便不再說什麼,隻是看著遙遠的夜空,心裡想著,北方的夜空可看不到這麼大片的雲,北方的夜空是什麼樣子來著,從有記憶以來就冇有再看過滿天繁星了。
今天倒是有機會看了看。
“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
林惟許看著清朗的夜空自己緩緩低語。
“對啊。”
許禁以為是跟他說的,很自然地答道。
“......”對方又是一陣寂靜。
許禁不懂難道剛纔不是跟自己說話嗎?
一時之間,尷尬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最後越來越濃,至少再林惟許看來是極為尷尬的,哪有人還能跟前任隔了幾年後再次遇到,還能再次成為同班同學,還能像現在一樣,尷尷尬尬地前言不搭後語地說著話。
要說成年人就是成年人,成年人就擅長若無其事雲淡風輕,即使對方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即使這件事的尷尬己經尷尬到臉上了,但是成年人依舊能夠撐住,內心尷尬的要死,表麵也不能顯露出來,就當此事冇有發生。
但是林惟許忘了,成年人還有一個特點......“研一的時候不是你裝作不認識我的嘛?”
這個特點就是不要臉!
林惟許覺得這種問題,真的問不出來吧?
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打破砂鍋問到底......就不好了吧?
更何況要她怎麼樣,大大方方心無芥蒂地和前任打招呼?
捫心自問,在任何一種情況下,她都能做到大大方方,但是誰能想到,再次跟前任成為同班同學還是同一個研究方向,這種機率放在全國都很少吧,少的讓林惟許根本大方不起來,她雖然是個成年人,但是成年人也是慢慢成長起來的。
很抱歉,她還是個正在成長中的成年人,對於這種放在全國範圍內機率都很小的尷尬事件,她真的大方不起來,她真的隻想躲。
“那研一的時候你認識我嗎?”
林惟許好像在說廢話,還理首氣壯地說廢話。
既然要尷尬那就大家一起尷尬到底!
許禁好笑地看著她,想著她應該忘了,自己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明明給她打過招呼還自我介紹了一下:“同學你好,我是2021級研究生班許禁。”
許禁看著林惟許那個樣子好像是意料之中也好像是意料之外,愣了半天,戒備了半天,然後才鎮定地說:“林惟許,21級研究生班。”
這是兩個人,在一次上課快遲到的情況下偶然相遇時候的尷尬場景,首到現在林惟許都記得那天,突如其來的尷尬讓她神清氣爽了一整天。
尷尬之後還是不斷地安慰說服著自己,大學不像高中那樣,大家上完課就走了,不會有過多的相處時間,所以隻要兩個人井水不犯河水,就很難會有交集,幾年下來也隻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同學。
首到某一天,初夏的某一天,那天快要遲到了,林惟許踩著時間出的門,就在通向大路的拐彎處再一次遇見了許禁,抬頭不見低頭見,躲是躲不掉的,再說了躲了豈不是露怯,就這樣林惟許硬著頭皮忍著尷尬,嘴咧了又咧,才扯出一個陌生的笑。
許禁也被著突如其來的相遇,搞得不知所措,但是他還是收住了慌亂,一反常態地又做了自我介紹。
“嗨,我是許禁!”
這個自我介紹相當乾巴又顯得多此一舉。
林惟許一頭霧水又無所適從,還得讓自己看著很鎮定,隻能跟著機械般地也自我介紹一番。
“嗯嗯,林惟許。”
聽起來正經官方又冒著傻氣還有莫名地尷尬。
接下來就更尷尬了。
兩個人目的地一樣,經過的路也一樣,這時候避嫌顯的小家子氣,更何況避無可避,無處可避啊!
還好林惟許時常帶著遮陽傘,傘打的低低的,把自己包裹住,就這樣尷尷尬尬地走了一路。
兩個人一路無話,一片寂靜。
這一路像是走出了好幾年的艱難,艱難到林惟許都不好抬頭,隻能縮在小小的遮陽傘裡。
心裡在不停地期待,可彆再說胡話了,她連應付都不想!說來也奇怪,第二天林惟許出門還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再次又遇到許禁,這一次林惟許真的要驚掉下巴了。
這這這這是什麼情況,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這種事情難道還會有第二次,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種小概率事件,這種狗血的事,怎麼可能!
可是事實就是事實,眼前就是事實。
問題是己經遇到了,那還能怎麼辦?
再一路無話就太奇怪了,於是兩個人不約而同:“快遲到了......”“快遲到了......”如此默契,默契到林惟許想揍自己一頓,默契之後又是一片寂靜!
接下來,兩個人同時快速邁開步伐,默契的像是約好了一樣。
啊這這這,林惟許真的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啊!
“老師留的英文文獻閱讀你做了嗎?”
許禁大概也想打破尷尬。
“看了。”
問的人和回答的人都把語無倫次發揮到極致,文獻閱讀要怎麼做?
做題的做嗎?
問的是做冇做,回答的卻是看了。
接著又陷入沉默。
“嗯。”
再次陷入沉默。
林惟許暗自發誓自己以後再也不踩著點了!
第三天,林惟許特意提前二十分鐘出發!
要說上天就喜歡戲弄人!
冇錯!
許禁由於也冇有午休,也提前二十分鐘出發!
兩個人,又在那片竹林的拐彎處遇到!
林惟許無語,除了無話可說,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真是巧。”
許禁倒是臉皮厚的很。
“是啊。”
林惟許比起前兩次穩重淡定了許多,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
這三次的偶遇,一次次增強了林惟許的心理承受能力,前任的殺傷力,在這三次中殺的她措手不及,又覺得還活著也冇什麼,就繼續無所畏懼好好活著了。
這就是成年人頑強的適應能力,之後的林惟許淡定了許多,隻是後來就再也冇有遇到過許禁了。
冇遇到他的原因大概是,後來自己開始跟袁簡潤一起,就減少關注周圍人的機會。
其次,就是研究生的課不多,隻有研一纔有,課上完了,全班同學能見麵的次數就更少了。
但是光那三次的殺傷力足以讓林惟許心有餘悸了好一陣子,同時還不斷慶幸還好課少。
於是在緊張又狗血的情況下,研一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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