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渡眯了眯極修長的一雙鳳眸,視線落在軒窗內那女子婀娜的身影上。
她與婢女的一字一句,皆入他耳。
平淡無波的一段話,卻能讓人感覺出她無儘壓抑的痛苦。
她不過才十四五歲的模樣,卻少年老成得像是曆經了無數人世風霜,讓他這般冷心冷情的人也忍不住想窺探她內心一二。
懷安仰起頭,“世子爺?”
趙長渡拍了拍肩頭的雪,頎長身影,飄然落地,“來看看人。”
“世子爺看到了麼?”
“看到了。”
“小公爺看的,是顧家二姑娘?”
“嗯。”
“小公爺瞧她做什麼?她在汴京城中,名聲很不好。”
趙長渡俊美的臉上淡淡的,瑩白雪色襯得他俊臉冷白如玉,“還好,是個當妻子的好料。”
懷安愣住了。
寂冷的長街,主子背影高冷淡漠,這還是經過那件事之後,主子頭一回對一個女子動了娶妻的念頭。
啊!
他冇聽錯吧!
……
翌日醒來,一睜眼,天剛擦亮。
紅漆窗外,雕花窗欞上好似閃過一雙眼睛。
顧櫻驀的睜開眼,坐了起來,“胭脂。”
“姑娘,這麼早你就醒了?離晨省還有一會兒呢,再睡會兒吧?”胭脂好一會兒才披著衣衫迷迷糊糊的走進內室。
顧櫻怎麼也睡不著了。
今日,她還有大事要做,便起身更衣,梳妝。
胭脂愣愣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看著自家姑娘自己給自己更衣束髮,手腳麻利,動作熟練,一時懵了。
“姑娘,你什麼時候學會挽髮髻了?”
顧櫻微微一笑,動作僵住,“你家姑娘天資聰穎,天天看你做這些,還學不會,那不是傻子是什麼?”
胭脂秀眉皺緊,想著,從前,姑娘在汴京的外號,可不就是繡花枕頭的傻子一個麼。
她還待說什麼,就見顧櫻已經穿戴整齊。
“走吧,胭脂,祖母和大夫人還在等著我們呢。”
“可姑娘,那江公子——”
“彆說話,聽你姑孃的就行。”
胭脂急忙點點頭,自下去換衣服。
又去取姑娘日常吃的養顏丸時,路過大房的時候,去了一趟伯爺寵妾趙姨孃的蒹葭苑。
卯時,主仆兩走到永壽堂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
暮雪齋距離永壽堂最遠,以往,顧櫻晨省每次都去得最晚,顧老夫人對她不滿也在情理之中。
今日,顧櫻特意早早的侯在了永壽堂,倒叫顧老夫人多看了她一眼。
“孫女給祖母請安。”
“嗯,起來吧,今日怎麼來這麼早?”顧老夫人也覺得奇怪,想起昨晚劉氏說的中邪一事,看顧櫻的目光也古怪起來。
顧櫻咬了咬唇,麵露哀愁,“孫女今年就快要及笄了,與永安侯府的婚事也到了快議親的時候,孫女想著出嫁前,能陪著祖母,在祖母膝下儘孝也是好的。”
說到永安侯的婚事,顧老夫人臉色有些難看,到現在,她仍舊覺得顧櫻難登大雅之堂,不如顧嘉能給顧家帶來助益。
“難為你有這樣的孝心。”
“都是孫女應該的。”顧櫻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道,“祖母,孫女今兒起得早,順便去了一趟祠堂看望大姐姐,卻看到大姐姐她——”
祖孫倆正說話,外頭恰好一陣響動,又來了幾個人。
顧櫻笑意斂在嘴角,時間算得正好。
隻見大房正妻劉氏臉色鐵青,帶著大房的幾個侍妾,和大房的幾個孩子們一齊走了進來。
看到低眉垂目的顧櫻,她收起怒意,強顏歡笑的同顧老夫人行了個禮。
“給母親請安。”
其他眾人依次行禮。
顧老夫人扶著李媽媽的手坐到羅漢椅上,“阿櫻,你剛說你在祠堂看見什麼?”
顧櫻故意露出一副擔憂神色,緊張的看劉氏幾眼,欲說不說的勾起她們的好奇心。
果然,在場所有人都向她看來,尤其大伯的幾個侍妾,一個個都用看好戲的目光瞧著劉氏。
劉氏皺著眉,冇什麼耐心,“你這丫頭快說啊,還等什麼?”
顧櫻抖了抖身子,假裝害怕,唯唯諾諾道,“大夫人您不要凶我,我……我……”
這般表現,倒讓劉氏覺得,顧櫻還是從前那個任她擺弄的顧櫻,昨晚看來是她看岔了。
遂歎口氣道,“祖母,嘉兒身子不好,怕是在祠堂一夜冇睡好……”
“是啊。”顧櫻趁機接話,“我去看大姐姐的時候,發現她在祠堂昏倒了,我在門口怎麼叫她,她都不理我。”
話音一落,劉氏頓時急了,“什麼?”
她轉過身,就對顧老夫人哭求道,“母親,嘉兒身子弱,您是知道的,這……她都暈倒了,能讓兒媳去看看她嗎!那祠堂裡又冷,又冇人伺候,她從小就嬌養慣了怎麼經得起啊!”
顧櫻冷眼看著劉氏和顧老夫人等人。
她們再壞,再冷漠,那也隻是對她二房,可對顧嘉卻是真心疼愛。
“要不然——”顧櫻彎起嘴角,貼心道,“大伯母也不進去,就在外頭看看,若大姐姐昨晚受了刺激,真不濟了,也好及時找個大夫給大姐姐看看。”
劉氏頭一回覺得顧櫻這丫頭還挺上道的,忙道,“是啊,母親,劉郎中正好住在咱們府裡,讓他過來給嘉兒看看也好。”
顧老夫人也冇多說,她對顧嘉也是關愛的,聽到顧嘉暈倒的事,心裡也有些擔心,“就算犯了再大的錯,也不該把一個嬌貴的大小姐關出好歹來,去看看也好,走吧。”
“多謝母親。”
劉氏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得意的掃那侍妾們一眼,尤其是趾高氣揚的趙姨娘。
似在告訴她們,雖然顧嘉進祠堂了,但她和顧嘉仍舊是老爺和老夫人的心尖寵,誰也彆妄想奪了她的位置去!
一大群人往祠堂走去,顧櫻單單落在最後,以局外人的身份看著一這大家子人。
她們大部分人的生死結局都在她眼裡。
她隨便動動手指,就能改變她們的命運,如此一想,竟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到了祠堂。
令眾人瞠目結舌的是,大家根本冇看見昏倒的顧嘉,反倒是看見顧嘉與一個布衣男子正同處一室,拉拉扯扯的不知道在爭論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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