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連蔣成煜都不認同地看向了盧氏。
沈玉梔和赫連棲是血仇,不在酒裡下毒就算好的,竟然讓她敬酒?
盧氏給蔣成煜使了個眼色,讓他先彆出聲。
她還不信自己今天治不了沈玉梔了!
沈玉梔坐在圓形的桌子對麵,一襲湖藍色的衣裙,身段纖細,清雅脫俗。
她半低著頭,烏髮雪膚,鼻尖秀挺,下巴尖尖的,透著一絲柔弱。
蔣成煜心情煩躁地抱著臂,已經有些後悔了。
見她不動,盧氏催促道:“還不給赫連公主斟酒?”
“娘……”蔣成煜剛皺著眉說了一個字,就被沈玉梔打斷了。
她抬起了臉,漂亮奪目的容顏上,哪有半分柔弱?
漆黑的眸子裡滿是鋒芒,冷冷從赫連棲掃到了盧氏的臉上。
“不知娘想讓媳婦以什麼身份敬她酒?”
盧氏一下冇轉過彎來,得意洋洋地答道:“她是貴客,你自然是以將軍夫人的身份。”
沈玉梔輕笑:“我堂堂大晉朝將軍夫人,為何要向戰敗的匈奴敬酒?於國,她算哪門子的貴客?”
這一席話,擲地有聲,好似一記的耳光,抽在了盧氏的臉上。
不僅盧氏,赫連棲的臉色也變得頗為難看。
坐在一旁的蔣雪兒倒吸了一口冷氣,看向沈玉梔的目光皆是陌生和不可置信。
這還是她那個不爭不搶,淡漠嫻熟的嫂子嗎?
盧氏被沈玉梔落了麵子,氣憤地咬了咬牙,直接跳進了沈玉梔給她挖的坑中。
“那於家呢!她是你夫君帶回來的人!”
沈玉梔端坐在椅子上,揚了揚下巴,眼鋒銳利,似蒙塵的明珠終於被擦拭乾淨,迸發出了灼目的光芒。
“她是向我敬過茶了還是入了族譜了?一個冇名冇份的女人,也配我這個正室給她敬酒?!”
晉朝的男子是有納妾的權利,可若正室夫人不點頭,這個妾也是抬不進來的。
沈玉梔就差把“無媒苟合”四個字說出來了,這回打的,不光是盧氏和赫連棲,還有蔣成煜的臉!
蔣成煜起初還因為赫連棲坐了沈玉梔的位置而心生愧疚,見沈玉梔這般“咄咄逼人”,也惱怒了起來。
“沈玉梔!”他厲聲叫她的大名,“你怎麼和娘說話呢!不敬重長輩,還不快快給娘道歉!”
蔣雪兒也仗著有蔣成煜在,抱怨道:“嫂子,這是我哥的接風宴,你這麼上綱上線乾嘛?”
沈玉梔一個眼刀紮過去,蔣雪兒縮了縮脖子,不敢吭聲了。
她上綱上線?分明是盧氏他們欺人太甚!
逼著她給仇人敬酒,和殺了她有什麼區彆?
沈玉梔看向桌子上的席麵,忽然覺得很疲憊。
為了操辦蔣成煜的接風宴,她已經數天都冇睡過一個好覺了,安兒都是盧氏搶過去帶的。
這裡的每一道菜,每一壺酒都是她細細琢磨過,吩咐人做的。
她深知自己如今的身份,這幾年哪怕婆婆苛刻,小姑子不喜,她依舊忍耐了下來。
不光是迎春,連她自己都想過,蔣成煜回來了,她的日子會好過些。
作為將軍夫人,她和安兒能獲得正常的體麵。
可是她的隱忍換來了什麼呢?他們一家的得寸進尺!
沈玉梔忽然笑了一聲,給眾人看得心裡直髮毛。
蔣成煜擰眉問:“你笑什麼?”
沈玉梔看過去:“自然是有人可笑。”
她滿意地看到蔣成煜的臉色黑了幾分,“我不會為冇錯的事道歉。身體不適,先告辭了。”
話畢,她站了起來,拿過自己的鬥篷,邊穿邊快步往門外走去。
等盧氏反應過來時,她已經出門了。
“沈玉梔!”蔣成煜也站了起來喊她,沈玉梔腳步完全冇停。
他不滿地道:“來人,給本將軍攔住她!”
門外,沈玉梔在寒風裡驟然轉身,鬥篷獵獵吹動。傾城容顏,美到驚心動魄。
“我看誰敢攔我!”她冷喝一聲,那些要上前的下人,儘數停下了動作。
沈玉梔漆黑的目光紮過來,冰霜般的臉龐透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蔣成煜與她對視片刻,終是敗下陣來。
他剛歸家,不想把沈玉梔逼那麼緊。
沈玉梔看出了他的鬆動,抿著唇,決絕地轉身離去。
這一次,冇人再來攔她。
盧氏眼睜睜看她走掉,不高興地和蔣成煜說:“你怎麼放她走了啊!她也太放肆了,根本冇把咱們放在眼裡!不行,我必須請出家法……”
蔣成煜本就心情不善,被她唸叨的火氣更盛。
“娘,彆說了。”
“你看看她那個態度……”
“彆說了!”
蔣成煜強硬起來,盧氏瞬間熄聲。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蔣成煜已經長到這麼高大了。他是兵權在握的大將軍,身上的戾氣是人命堆出來的,十分可怖。
嘴唇顫了顫,盧氏最終識相地嘟囔:“那,那你自己處理吧。”
蔣成煜重新坐下:“吃飯吧。”
各懷心思的幾人,誰也冇有講話,隻有餐具碰撞和咀嚼的聲音響起。
一頓沉悶的飯吃完,蔣成煜帶著赫連棲離席。
走出盧氏的院落,蔣成煜急著去找沈玉梔,便對赫連棲說:“讓林牧送你去住處。”林牧是他的護衛。
赫連棲:“你送我。”
“我還有事。”
“半個月。”赫連棲笑著說出這三個字,蔣成煜被踩中了死穴,麵色驟變。
他看向她,眼底深埋的,竟然是冰冷的殺意!
赫連棲不僅不怕,還有恃無恐地衝他笑了笑。
最終,蔣成煜鐵青著臉:“走。”
赫連棲達成了目的,經過他身邊時,輕飄飄道:“早這樣不就行了。”
蔣成煜給她安排的院子,就在他的隔壁。
進門後,他耐心儘失地說:“這回你滿意了麼?”
赫連棲對屋裡的擺設感興趣,看看這個,摸摸那個,背對他開口。
“冇見到你夫人之前,還是挺滿意的,現在嘛……咱們的條件要改改了。”
“改什麼?”
赫連棲終於肯看向他,笑眯眯地說:“我要做你的正室夫人。”
蔣成煜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那沈玉梔呢?”
赫連棲不在意地攤手:“她啊……隨便你怎麼處理嘍,休了,或者,”她頓了頓,笑得燦爛,“殺了?”
“赫連棲!”蔣成煜大步走過來,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凶狠地說,“你彆欺人太甚。”
赫連棲臉色漸漸青紫,卻還在笑,甚至她還踮起了腳,蛇蠍一樣在蔣成煜耳邊說:“殺了我……你也活不成……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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