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垂,晚星出。
趙無疆雲淡風輕悠哉靠在椅子上,他剛準備與皇上相談幾句“侍寢”的一些注意事項,房門就被叩響。
響聲三長,兩短,接著門環轉動的一聲脆響,又是兩短,三長。
暗號?
趙無疆瞟了眼軒轅靖,見對方一瞬之間恢複的威嚴端坐。
他一瞬就明白,門外定然是暗號,有大臣深夜求見?
趙無疆輕咳一聲,“奴才先走了。”
“不行,你暫時一步都不得離開朕,朕不放心你出去。”
“呃……”
軒轅靖端坐龍椅,“進。”
房門被推開,屋內掌有明燭,更映襯地屋外的一片漆黑。
從幽深的黑暗中,走進來一道身影,一襲深藍長袍裹著壯碩的身軀,龍行虎步,目不斜視來到軒轅靖麵前,單膝跪下,天青色麵具下發出雄渾的男中音,帶著恭敬。
“甲十九奉聖命調查北境之事,如今歸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軒轅靖眉目和煦。
趙無疆搓了搓手指,眼眸微眯,這位名叫甲十九的麵具男子,給他的壓迫感很深。
讓趙無疆有一種直覺,隻要自己作出對身旁女帝不利的事,自己就會立馬橫屍當場。
這份壓迫感來源於力量,準確說是武道的力量。
他對這個世界有過瞭解,諸國並立,衍生出不少武道高手,捏死一個普通人不亞於捏死一隻螻蟻。
甲十九起身,並冇有立刻彙報,而是眸子掃過趙無疆,宛如一柄斬馬大刀,威深的鐵血殺意架在了趙無疆的脖子上,狠狠道:
“你這小小閹人,還不退去,呆站在此處作甚?我要彙報之事,是你能耳染的?”
“嗯?”
趙無疆笑了,“區區粗鄙的武道匹夫,隻需要一拳,你就會跪在我趙無疆身前……求我彆死!”
趙無疆眸子一轉,鼻音一聲輕哼,代表不屑,不過正好趁機跑路,“走就走!”
軒轅靖當即開口攔住。
“無妨,十九,你細細說來。”
甲十九麵具下的老臉一顫……陛下居然允許這小太監留下?
怪哉!
“啟稟皇上,臣去往北境,經過調查,大將軍的病情確實如您預料一般,有古怪!”
甲十九從深藍長袍中摸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深黑色小木匣子,緩緩攤開:
“大將軍疑似中了南境樓蘭遺族的蠱術,此蟲便是從大將軍體內取出。”
木匣子被打開,裡麵鋪滿各類蒼綠樹葉,更為奇特之處是,樹葉斑駁間,都是烏紅髮黑的血跡,在血跡之上,有一條短小白軟的蠕動蟲子,隻有一目。
看似人畜無害,但木匣子打開的那一刹那,醫術精湛的趙無疆就感受到了濃烈至極的生死危機!
軒轅靖正要湊前來細看一番,被趙無疆一把攔住,向後推去,“彆靠近這東西。”
軒轅靖陡然間麵色凝重,停下步伐,冷聲道:“甲十九!”
甲十九一個激靈,慌忙扣上木匣子,連忙退去五步遠,他心有餘悸地看了皇上與身旁的小太監一眼,暗道自己糊塗,這般危險之物,怎麼能夠離皇上這麼近。
同時,他更加心驚的是,方纔的危險,這小太監竟然先自己一步察覺到了?
這小太監不簡單啊……
軒轅靖被趙無疆按著胸向後退去,儘管她早已用絲帶緊緊束縛住,但心中還是升起羞怒,拍開了趙無疆的大手。
綁那麼緊居然還至少有B,解放了還得了?
趙無疆動了動手指心裡測量,此時軒轅靖正好白了他一眼,纔回轉話題道:
“樓蘭遺族在大夏南境,在趙大將軍體內中蠱,莫非與北境之外的蠻子有勾結不成?這天南海北,如何勾結的?”
趙無疆雙手籠袖,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乾嘛一定是勾結,也許是挑撥,是坐山觀虎,是坐收漁利!”
甲十九聞言愣了,當即抨擊道:“朝中政事,你一個小太監懂什麼?豈是你一個小太監可以摻和的?”
“無妨。”
但軒轅靖卻不這麼認為。
這個假太監,方纔他一眼看透木匣子內的危機。
朕又需要他來滿足皇後,打消獨孤一族的猜忌。
殺不掉,倒是可以給他個留在朕身邊的身份。
“趙無疆乃朕的心腹,朕準他談論政事。”
心腹!!
甲十九低下了頭,麵具下的臉龐都是震驚。
皇上除了我們龍隱衛,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心腹。
看皇上的樣子,這個心腹,怕是比我們龍隱衛更親近!
“小趙子,你繼續說。”軒轅靖道。
心腹……趙無疆挑了挑眉,這女皇帝想收買我?
有點意思。
“那我就簡單的說兩句。”
趙無疆乾咳了一聲,一本正經道:“這蠱蟲,方纔在打開的一刹那,奴才就已經感受大致知曉了來曆。
奴才曾翻閱過一些典籍,得知當年樓蘭古國的滅亡,這蠱蟲,便是罪魁禍首!
此蠱,經由心脈入體,會暗藏在人的心房之處,操控人心!
如今樓蘭古國的後裔樓蘭遺族,將此蠱種下,其中涉及到的人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涉及到的人和事?”女帝疑惑,心中憂慮升騰。
趙無疆搓了搓手指,黑白分明的眸子凝視軒轅靖的眼眸:“陛下可以想想,趙大將軍若倒下,誰,是最大的得利者?樓蘭遺族嗎?”
女帝軒轅靖瞳孔圓睜,心神巨震。
甲十九也隱隱聯想到什麼,埋著頭,麵具下的老臉驚色滿布。
不會是樓蘭遺族!
若是古國尚在,還有可能,如今的區區遺族,舉國之力也難以跨越大夏南境...
他們算計北境作甚?
軒轅靖明眸微顫,今日內朝時,那麼多臣子要舉薦獨孤家的人去北境,趙大將軍倒下,獨孤家便是最大得利者!
“狼子野心!”
軒轅靖身軀微軟,癱靠在黃花梨木椅上,多年來的疲憊在這內憂外患漸漸明瞭下,儘數襲來,她眸子閉起,甕聲道:
“退去吧。”
“喏!”
甲十九行禮告退,趙無疆也想趁機跑路,誰料。
“趙無疆,你留下。”
聽到軒轅靖的話,甲十九天青色麵具下的蒼老眸子轉動。
皇上居然讓這小太監單獨留下?
看來這小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說不定和他們龍隱衛一樣,是皇上的另一張底牌,甚至更厲害的底牌!
甲十九當即向趙無疆恭敬行了一禮,“心腹大人,以後請多多關照。”
關照個屁,我是想跑路的……趙無疆懶得理會他。
可在甲十九眼裡,趙無疆的反應,分明就是高冷!
越有本事的人,就越高冷。
“心腹大人,在下對您的敬佩,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好似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再會!”
嗯?
“你個老小子挺會說話的。”
趙無疆雙手籠袖,淡淡地點了點頭。
見趙無疆對自己之前的舉動並不記懷,甲十九當即告辭退去,關上房門。
趙無疆緩緩踱向女帝軒轅靖,燭光映出趙無疆的影子,蓋在了她疲憊的身軀上,她似有所感,緩緩睜開了眼眸,眸子中帶著血絲,帶著還未乾涸的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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