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王燁舒舒服服的睡了個安穩覺。

第二天上午七點鐘，兩輛車轟隆隆的就離開了紅星機械廠，隻不過這次走的是機械廠的後門，沿著山穀一路往深山裡開，路也是越發的難走。

而紅星機械廠也不同往日，炊煙裊裊中是急匆匆去上班的工人們，臉上的洋溢的笑容把曾經的頹唐一掃而空，遲暮的機械廠也似乎再次煥發了青春的光芒。

“咣咣咣！”

兩台車行駛在顛簸的土路上，前麵是一台燕京212吉普車，後麵則是一台解放牌大卡車，被軍綠色篷布覆蓋的車鬥裡，放著慰問攜帶的物資，主要是大量的米麪糧油、臭烘烘的魚乾、半扇半扇的豬肉、少量的蔬菜、以及菸酒等物資。

王燁就坐在大卡車的副駕駛位置，開車的是一個看起來頂多二十出頭的小夥子。

“會抽菸嗎？來一支？”

坐在顛簸的車裡，有些心煩意亂的王燁掏出香菸，對旁邊的小夥子說道。

“謝謝廠長！我自己來，哎哎哎......”

看到王燁劃著火柴就要點菸，那小夥子頓時慌亂了起來，而王燁則毫不在意，給自己嘴裡也塞了一根捲菸，點燃了他的又點燃了自己，同時說道：

“都是年輕人，不要這麼拘謹。”

“怎麼稱呼？多大了？”

雖然王燁嘴上這麼說，但是昨天就得知今天要開車，王燁還要坐在旁邊，被父母叮囑過的他異常老實，一邊開車一邊恭敬說道：

“我叫李保軍，廠長，今年整二十了。”

聽到這個頗具時代特色和軍工廠子弟特色的名字，王燁嘴角微微上揚忍不住笑了笑，然後再次問道：

“還在讀書呢？還是工作了？”

名叫李保軍的小夥子趕緊擺了擺手說道：

“早就不讀了，冇有考上高中。”

“就在咱們廠的大集體上班呢！”

對於這個結果，王燁並不太意外，現如今的青年們，隨著高考的恢複，在初中尾聲後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考高中，而經過三年的高中，參加高考後根據分數，纔會進入本科、大專、中專學校，有點類似新世紀之後的一本二本三本的意思。

而這也導致，現如今讀書難度極高，彆說是本科大專，每年一個縣城裡麵，能考上中專（包括中等師範）的人都屈指可數，不超過一巴掌！

如此一來，導致大量的青年讀完書冇有工作，隻能流入廠辦大集體企業。

所以在兩年之後，國家為瞭解決年輕人就業難的問題，把中專下放到了中考後，也就是說中考後就可以考中專和師範，然後國家解決工作，吃上“商品糧”。

“咱們廠冇有高中是吧？”

隨後王燁如此問道，因為如果機械廠內有高中，那麼根本就不可能出現考不上的情況，因為作為廠子內部的子弟學校，正常根本不需要考。

果不其然，隻見李保軍點了點頭說道：

“對，如果讀高中，就得去縣城，而且還得寄宿。”

聽到這裡，王燁吐出一口煙霧，空氣一時間陷入了沉默，等幾秒鐘過後，李保軍試探著問道：

“廠長，聽說你要承包咱們的大集體？真的假的啊？”

王燁笑了笑，夾著捲菸看著開車的李保軍說道：

“是，不過能不能行，還不一定呢！”

“得等工業局領導們開會。”

說到這裡，王燁不等李保軍說什麼，再次問道：

“關於我要承包這件事。”

“你怎麼看？大家怎麼看？”

很明顯，王燁希望從李保軍嘴裡探探口風，而聽到王燁這麼說，李保軍瞬間就激動了起來，似乎生怕說遲了一秒就怕王燁誤會一般，飛快的嚷嚷著說道：

“大家當然希望廠長你能承包啊！”

“畢竟廠長你能帶著咱們機械廠創彙掙錢，那就一定能帶著大集體也掙錢！”

“現在我們大集體，哎！”

說到這裡，他重重的歎了口氣，然後嘀嘀咕咕的抱怨說道：

“廠長你是不知道。”

“就說我，按理說一個月有十七元的工資，結果隻能發個零頭，七元！”

“再給家裡上繳五塊，剩下抽菸都不夠。”

“本來我都準備抽葉子菸了！”

“我也不懶，我也想乾活兒，可是哪有活兒給我乾啊？”

“大人們還嫌我們整天就知道溜達來溜達去，不乾正事兒整天晃盪，說我們都要變成二流子了。”

“但是，我們不溜達乾什麼啊？”

從他的聲音中，王燁都能聽出來一大股子委屈，隻好笑了笑說道：

“放心，不管最後承包的事情成不成。”

“我都不會不管咱們大集體的。”

“用不了多久，我保證大家到時候都能抽上牡丹！”

現如今，牡丹可不便宜，李主任抽的就是牡丹，也被稱為“乾部煙”，王燁也是當了廠長之後才抽上了牡丹，讀書那會兒都是抽紅梅，而聽到王燁這麼說，頓時李保軍就激動了起來：

“行！到時候廠長你讓我們乾什麼我們就乾什麼！”

王燁之所以這麼說，原因也很簡單，現如今時間纔是最寶貴的，就算是承包的事情冇有通過，難道自己還能真的不乾事兒？

很快，在聊天中時間來到了八點半，兩台車終於抵達了空軍場站。

甚至在距離場站還有幾公裡遠的地方，就能看到那高高的山頂上那個整體呈白色半球形的雷達。

“小戰士，幫忙通報一下！”

“我們是紅星機械廠的，過來看望大傢夥兒！”

在挎著步槍的衛兵謹慎的目光中，兩台車直接開到了場站大門口，隨後老廠長從車上下來說道，而看到下來的人是獨臂的老廠長，頓時那衛兵驚喜道：

“老廠長？您怎麼來了？”

“快，給營部打電話！”

旁邊崗亭的裡的衛兵趕緊拿起電話開始報告訊息，片刻後大門緩緩的打開了，老廠長一邊上車，一邊對衛兵揮手笑道：

“中午吃好的，換崗趕緊來！”

隨後兩台車轟隆隆的駛入了空軍場站內，片刻後停在了一幢小樓前麵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