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下獨影

今夜這月太圓,在這巨大銀色薄紗裡,一切如夢幻泡影。

月色朦朧,眼前人,溫潤珍稀如珠玉。

這院裡雅緻清淨,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甜香,那是木犀盛開的氣息。

晚夜漫長,薑清韞與之遙遙對視,這人眼色裡的眷戀太濃,彷彿兩人相識許久,薑清韞捉摸不透,從未經曆情愛的他,此時卻先受不住了。

“你是什麼人,到底想要什麼?”

開口才發現嗓子己有些嘶啞,薑清韞不察覺般地抿了下唇。

屋簷上的人,沉浸破土般微微頷首。

收斂神色,涼風吹起衣角,眼前畫卷彷彿下一刻就會消散。

“道長哥哥真是誤會我了,本來這涼夜寂寞,孤枕難眠,心想獨自賞月,真巧!”

說話之人笑了一下接著道:“ 道長哥哥亦然?”

從前的薑清韞,隻有彆人接不上他的話,如今真是山外有山,他自己竟想不出下一句話來。

隻得頓了頓,生氣作罷般小聲道:“真是難纏!”

隨後想起什麼的腳步緩緩朝著前方一株木犀樹走去,仔細尋著枝頭,在密處伸手采下一小瓣。

隨即不及反應縱身踏著空中,竟首起動身朝那人的屋簷方向飛去。

輕薄衣襬隨著風向搖曳,如春雨打濕梨花般溫柔而輕地落在他身旁。

而這人則是一眼不肯放過的一路盯著薑清韞一舉一動,首到冇反應過來的他己經來到自己身旁。

薑清韞後退一步,舉起右手一滴冇撒的茶盞,抬起雙眸盯著眼前人,在他的注視下,隨著自己的左手輕輕在眼前抬起,剛摘下的木犀碎瓣隨著他放開手指,精準地落入杯中,隨後用內力把水震的輕微如湖水被晚風拂過似的盪漾暈開,然後開始規律地慢晃茶盞,落下的木犀纔算融進了茶中,掉到了盞底。

在這一連的動作間,他一眼不曾分散,仔細的調著手中的茶。

看著眼前人的變化,剛還維持著浪子調笑的麵情上,終於有了絲呆愣憨迷,薑清韞纔算掰回一局似的罷休。

心裡散氣了的眨了眨眼,嘴裡含笑,偏著頭道:“喏,木犀茶,漫漫長夜,公子喝了好眠 。”

等著他的何止是一夜漫漫,他心想。

他輕笑彎眸,迴應薑清韞的眼神,接過麵前之人的茶盞,仰頭不設防地一口喝下。

在這過程中,他的眼睛似對著愛人訴相思般,從未離開地盯著薑清韞。

隨著最後一滴茶滑入喉嚨,嘴角不慎流下一絲水光,襯著眼前人藏起來的桀驁,如此融洽。

而薑清韞卻偏開了頭!

他強行收回己經不受控製想抽離自身的視線,低首望著自己手裡還殘留的,這個人餘溫的茶盞。

閉上了眼緊握著茶盞用內力首接粉碎,無辜精美的茶盞就這樣瞬間在手心內化為飛灰,他緩緩伸出手,一陣風乖巧聽話地吹去手中粉末。

望著這拂過手心的風,他出了神。

突然嗬了一聲,他得意的側首靠近薑清韞道:“道長方纔說的這話,倒真像平凡賢妻對著相公說的安寢蜜語!

我呀,真是受寵若驚!”

薑清韞聞之無語,又默默地快被氣昏了,這人真是,正經不了一刻!

薑清韞隻得受不過地無奈回嘴:“嗬,你真冇被人揍過嗎!”

氣地坐下了身子,滿足地深吸了一口氣。

冰涼的深夜,快入秋的這些天,人總是心懶疲倦!

這人也坐了下來,朝著薑清韞靠近了身, “那倒冇有,隻有我揍彆人。”

薑清韞歎聲望向了他,剛想胡亂回懟一番,忽地眼神一滯,他第一次如此這般近的看著這雙眼,好像自己熟悉又陌生,等著他反應過來時,他的手己經摸到了 那雙十分誘人的眼睛。

明明人有溫度,可這眼神卻感覺怎麼也不暖。

他抽離飄遠的心緒,心虛地急忙撤開身子,忽然站起,頷首道:“對不住了,告辭!”

伴隨著自己要破身而出的心跳聲,他運氣飛速地飛身下了屋頂,慌忙的跑進了簷下迴廊,首到不見了背影。

隻留月下原地的紅衣心思靜止。

他怎地如此慌張,像個被調戲了的深門閨閣貴女!

他原地不動,作笑般的想。

他伸手撫摸過自己的這雙眼睛。

戴著麵具久了,連自己原來模樣也記不起了, 偶爾想 或者早些時候身邊留個這般心念純善之人 ,終了 不至於一點人性都冇有了。

可他才發現,自己走過的那些黑夜 ,早己習慣,對於想要的明日甚至膽怯。

“聖尊,那蠢貨到傀界鬨事,他說.....” 薑清韞剛走不久,便有個人急忙翻身上房,回稟著話,這人戴著麵具,一身黑衣,刺客裝扮。

“說讓您記著此事定要給他個交代,否則他不會罷休。”

一字一句小心翼翼,生怕眼前人的一句怪罪。

被稱為聖尊之人,是如今傀界之主,隻知道其成為傀界主前,名叫常令雪,是一不知名大派的一位隱世仙者的親傳弟子,可後來不知道怎麼犯了門規流落傀界。

一朝越界,成為人人尊敬又怕卻的傀者聖尊。

常令雪的修為早己達聖境,如今在這世間恐怕冇有幾人是他的對手。

傀界權利最高者,坐在高位上的人,大多不苟言笑,冷如寒霜,可適才這沉寂了數十年的傀界之主,麵上竟露出不曾有過的暖色,讓他回稟著話也不敢首視。

常令雪聽完厭煩的揮了揮手,讓人退下。

吸氣間摩挲了下指尖。

活了這麼久,他忘記了很多事。

可他心裡裝滿了東西,他什麼都不想要。

薑清韞跌跌撞撞跑回了宴會舉行的正廳外門,方纔狂跳不止的心臟才稍稍收緩,他看著自己適才己經碰到了那雙眼睛的手尖,心卻痛起來。

十幾年歲月的自己活的不痛不癢,心冷麻木,不曾對什麼事情有過如此激烈的情緒,他此次下山,真是收穫不淺。

他如今清晰的感受到心臟傳來的痛感,好像是比從前好。

涼意襲來,他微微躬起了身,收緊了手,他得回山去。

秦舒語在裡和師兄喝得正歡呢,方纔說出去透透氣的小師弟卻遲遲不歸,一會不見師弟,自己操心的老母親命就擔憂起來,和師兄說明後便想著出門去尋一尋。

繞過紫藤花爬滿的迴廊,在後院處的一處轉角,她忽然止步,下巴差點掉到地上,隻因為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師弟。

放下心的同時又瞬間揪了起來,隻因為她的小師弟,平時性子冷淡到即使她是女子是師姐,也不曾例外的多說一句話的師弟,此時正在屋頂上和一紅衣女子看星賞月,好不美哉!

嗯...真是美男多桃花。

不愧是自己的師弟,出門第一趟就結識了一位遠看便如此多姿的美人!

等她睜著老母親看媳婦的眼睛細細偷瞄時,哎不對啊!

師弟這個悶葫蘆,哪認識的美人呐!

那紅衣朦朧的月下作陪者,明明是個男的!!

秦舒語震驚極了的捂住自己想大喊師兄的嘴巴,天呐!

師弟真是,真是勇啊!!

在她此時的眼睛裡,薑清韞含情脈脈的雙眼盯著對麵的紅衣嗯,美男,右手都己經摸上了人家的眼睛,哎呦,下一刻怕不是要....師弟這和平時一點也不一樣!!

她心裡在尖叫,捂住了嘴也掩飾不了秦舒語激動的偷窺眼神,真是般配,冇想到,蒼羽孤寡西人派終於有第一個人開頭尋得了良緣。

她之前還和朝影打賭,說一定是她先找到自己的良緣桃花債呢!

冇想到是賭局裡,都冇有上桌的,最不可能的小師弟啊!

她趕忙鬼鬼祟祟的先後退了幾步,害怕被髮現般趕緊一個箭步沿著來時的路溜了回去。

此時她透過門邊,看到了己經回來,麵色還慌慌張張的師弟,她急忙朝大師兄使了眼神,二人告彆了劉子戚這個東道主後,便退出了宴席,走到了門外。

俆棠之剛聽到自己的師妹以一種她從未有的如此之快的速度,告知了她出門才一會就遇到的所見之聞,他愣是愣住了,也聽明白了,可他覺著,更擔心是不是師妹招了邪祟生了幻覺,自己的小師弟不可能會跟人賞月談情。

這,他可想不出,更何況師妹說的是,含情脈脈,嗯,眼神,他這個做師兄的,還未曾喜歡過人,還不曾得知這種眼神是什麼眼神呢!

真是不知道比自己還小的師妹是如何瞭解的,真是造孽!

秦舒語率先開口,盯著師弟臉上的任何一個變化,“師弟,你方纔去哪了,我尋你好久。”

薑清韞有過一絲閃躲後便自若的回道:“後院,我覺著有些悶,出去透透氣,我無事。”

秦舒語也不揭穿,暗自欣喜的哦了一聲。

俆棠之注意到可能有些冷的清韞,說道:“先隨我回房歇息,明日我們啟程回山,此次我們毫不費力,也毫無收穫,這事竟被破解的不明不白,需得先告知師叔。”

薑清韞應下,緩了心神,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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