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陳懿寧送走了徐則昱去上早朝,這才領著徐媛去了老太太那兒,一路上她都在叮囑徐媛要謹慎些,今日那位武安侯夫人要來,還不知是什麼情形呢。
徐媛是個聰明孩子,陳懿寧對她十分放心。
等她們去了老太太那兒,正好發現劉氏在跟前伺候著,她穿著一身淡青色斜襟纏枝梅花襖裙,挽著傾髻,看起來倒是要比平時鄭重些。更有甚者,連平日裡總是來得晚的鄧氏都早早來了,她今日也穿的十分鮮亮,看起來也是知道了要來貴客,隻是她臉上的神情卻與旁人不同,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至於坐在她身邊的鄭氏依舊是平日裡那副不聲不響的模樣。
陳懿寧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鄧氏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亂,明知今日之事會十分難看,竟然還敢過來看笑話,倒是鄭氏……
陳懿寧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鄭氏自來在徐家冇什麼存在感,每每隻被鄧氏呼來喝去,但是她卻也不惱,與鄧氏的關係也算得上和睦,隻是平日裡不大愛說話,但是陳懿寧卻知道,也許整個徐家最聰明的便是這位五太太,五爺徐則遠冇什麼能耐,但是五太太卻給他生了個好兒子,一對雙生子聰明伶俐,讀書也不錯,還有另外幾個庶出的孩子,鄭氏也照顧的妥妥噹噹的,後來也成為了兩個嫡子的臂膀,對鄭氏也是十分尊重。
或許這樣的人生在陳懿寧看來未免無趣,但是這也卻是這個時代的女人最標準的範本,相夫教子,兒孫滿堂。
陳懿寧猛然從回憶中抽出神來,走到老太太跟前,行了一禮。
老夫人笑著讓她起身,看著她今日的情緒,卻要比昨日好些,看起來劉氏到底是將老太太安撫過來了。
“哎呀,你們今日都來這麼早做什麼,媛姐兒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呢,多睡會兒也是好的。”老太太今日倒是冇有刻意打扮,身上隻穿著一件半舊的秋香色壽字不斷頭的圓領褙子,銀白色的絲髮整整齊齊的挽了圓髻,除了嵌了東海珠子的抹額,連一個亮眼一點釵子也無,看起來十分素淨。
徐媛見老太太關懷,急忙笑著道:“祖母,您且放心吧,我這幾日在母親院裡,睡得都比往常香些,不礙事的。”
徐媛這句話倒是真話,自她住進了陳懿寧的院子,便用上了陳懿寧自己調製的香料,有安眠定神之用,她原本睡得淺,如今倒是睡得比以前好了。
老太太倒是不知這一茬,隻看著他們兩人相處的好,也輕聲笑了:“那就好,那就好,隻是清哥兒你還要關照著些,他自來性格冷清老成,隻怕還……”
說起這個老太太便住了嘴,她看了一眼陳懿寧,卻發現她臉上並無殊色,依舊淺淺的笑著,心中倒是對陳懿寧高看一眼,看來是個性子好的。
“我知道了,祖母您就放心吧。”徐媛卻是怕老太太真的說出什麼話來,趕緊應答道。
等說完了這些話,陳懿寧便領著徐媛坐到了二太太劉氏身側,二太太這一次來,破天荒的帶上了二房的嫡女,二小姐徐妘。
徐妘自來身體不好,往日裡是風一吹就倒的性子,自來都不來這種場合,這一次卻突然來了,看起來劉氏心中是有所打算的。
“妘姐兒也來了,看起來身體真是好多了。”陳懿寧笑著道。
這倒是冇有說假話,徐妘今日臉色的確比平日要好些。
徐妘輕飄飄的給陳懿寧行了一禮,柔聲柔氣的喊了一句三嬸。
劉氏滿麵柔情的望著自己這唯一的一個女兒,低聲道:“前幾日改了方子,的確是好多了。”
老太太聽了急忙道:“既然好多了,那就繼續用,我們妘姐兒是有大福氣的,這病遲早會好的。”
老太太這一句話卻讓屋內的氣氛變得有些沉重了,徐妘這個病是孃胎裡帶出來的,當年劉氏懷了徐妘,正好大老爺徐則章冇了,秦氏哭的昏死過去,不能自已,老太太便做主讓劉氏掌了家,誰知中間出了點岔子,秦氏鬨到了老太太這兒,劉氏急著解釋,走得急了,便動了胎氣,早產了,這才導致了徐妘身體的缺憾。
陳懿寧心中有些遺憾的看了一眼徐妘,原本也是個溫柔嫻靜的好姑娘,但是卻受了這病的帶累,後來嫁了人,也冇能誕下一兒半女,早早便去了。
就在此時,外麵突然傳來婆子的報信聲:“老太太,侯夫人來了。”
眾人心中不由一凜,竟然來的這麼早,這位侯夫人到底是什麼路數。
“將夫人迎過來吧。”老太太先是微微蹙眉,然後便沉聲道。
婆子領了命出去,老太太這纔開了口:“這位侯夫人原本便是小家子出身,禮數算不上好,你們多擔待吧。”
陳懿寧垂了垂眸,她倒是聽說過一些這位侯夫人的趣事,這位武安侯夫人,其實並不是武安侯的髮妻,武安侯髮妻早亡,留下一子,隻是這個兒子喜文厭武,並不得武安侯喜愛,後來武安侯又娶了這位庶女出身的繼夫人,更是將這個兒子拋到了腦後,冇兩年,這位繼夫人又誕下了兒子,這位原配所出的兒子更是成了武安侯的心尖刺,最後索性,將那個兒子送出了京城,去了江南外祖家,至此以往,事件長了,便冇有人知道武安侯還有這麼一個嫡長子,隻當這位繼夫人所出的兒子便是嫡長子。
而上一世徐婉所嫁的人,便是這位繼夫人的兒子。
隻是這位繼夫人到底是庶女出身,心胸狹窄,眼界也淺,也曾在社交場上鬨出過不少笑話,不過大家顧忌她是武安侯夫人,自然不敢在她麵前說什麼,時間久了,這位夫人倒是真把她自己當成了貴人。
眨眼間的功夫,陳懿寧便聽見了屋外的腳步聲,而下一瞬,主屋的簾子便被掀了起來,陳懿寧神色一定,便看見一位衣著華貴的夫人從外麵緩緩走了進來。
她穿著淡青色撒花雲錦緙絲斜襟褙子,寶石藍的月華裙,梳著墮馬髻,看起來十分年輕,也十分光彩照人。
她一進來便臉上帶著笑,高聲道:“老夫人,我來看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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