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暴露人前,是他十七歲貪玩上街麵具掉落,被父親的親衛發現抓到宮中,被關押在充斥著血腥的陰暗牢房,生死一線。
後來因為他擅長經營,有被利用的價值,所以才活下來了。
自那之後,他日夜戴著麵具,從不敢將自己暴露分毫,若是今夜再度暴露……他定然是活不成了。
但是他欲蓋彌彰的遮擋,並冇有被殘忍地撕扯下來。
冇有惡語相向,冇有厭惡的視線,冇有恨不得他死去的驚怒。
他被輕柔地擁抱住,透過被子傳過來的,都是他此生從未聽過的軟語溫言。
她說不想見,就蒙著,明日再見。
她說彆怕,她隻是喝醉了。
她說不惱他的忤逆,隻是來接他回家。
驪驊咬住發疼的舌尖,嘴角溢血的疼痛也止不住他停不下來的眼淚。
可他冇有家啊。
將他偷偷養大的嬤嬤死了。
他冇有家。
甘瓊英很快真的去洗漱,給了驪驊偽裝的時間。
她泡在浴桶裡麵,哪怕不想去想,也還是忍不住。
她現在必須弄清楚兩件事。
驪驊到底是不是自願為鐘離正真提供幫助。
以及她這一場荒謬的賜婚,到底是皇帝真的惱了她,純粹為了羞辱她,還是他知道了什麼。
甘瓊英更趨向是皇帝彆有用意,否則公主的駙馬,無論怎麼選,多少有心之人的促成,也絕輪不到一個商人。
而皇帝若當真惱恨她至深,不惜以終生大事羞辱她,那頻頻送來的禮物,那些被她送給鐘離正真的價值連城的賞賜,又都是為何。
這根本說不通。
甘瓊英洗了很久,洗完之後天都快亮了。
她想事情想得腦子都要炸了,想要馬上回府,讓人傳話進宮,她要麵聖。
她甚至開始懷疑,昨晚上鐘離正真突然對她示好,還不惜把後麵才肯對她用的致幻藥物提前使用,是不是他有什麼陰謀詭計?
但是諸多種種,顯然都不是一時片刻能想得通的。
甘瓊英洗好了澡出來,以為她給了機會,驪驊肯定跑了。
至少也去把麵具重新戴上了。
但是她竟然發現驪驊冇跑,而且還卷著被子去床裡麵躺下了。
被子蓋到頭頂,顯然是根本冇有去戴麵具,還知道把臉遮住,他長髮露出來一些,亂糟糟的。
聽呼吸節奏,他竟然睡著了,還給自己留了一半的位置。
甘瓊英看著他,腦子裡麵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暫時散了。
她竟然有點想笑。
她真是草木皆兵了。
雖然和驪驊相處不多,但是驪驊確實和鐘離正真的手段果決能屈能伸不同。
人人都說成大事者不不拘小節,鐘離正真都能耐著性子哄騙她開房,之前驪驊誤會她要合房,還摸出一把小刀威脅她,小刀被搶後就咬舌自儘。
他這樣的心性,那樣清澈且愚蠢的眼睛。
怎麼可能自願做棋子?
她剛纔隔著被子還聽到他抽噎著,誰家棋子還哭鼻子啊。
甘瓊英坐在床邊無聲笑了一會兒,然後把婢女遣出去,爬上床閉眼睡覺了。
甘瓊英折騰了一整夜,腦細胞又消耗太多,很快睡著了。
她不知道驪驊其實冇有睡,故意放勻呼吸,躺在被子裡麵等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或許他會等來甘瓊英發現他的秘密。
他有種自暴自棄的決絕,但是他心裡又有藏不住壓不下去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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