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的佈置和出征時一模一樣,不一樣的是此時的將軍府人丁稀少,有些寂寥。操練場上空無一人,馬廄裡良駒不在,聽不見洛家軍的歡聲笑語,嬉笑怒罵。
靳伯隱下眼底的淒涼,上前請示“小姐可要入主正院?”如今洛家隻剩洛慈一人,她理應坐家主位。
洛慈搖搖頭“都原封不動的留著,我依舊住麒麟居”
說完麵無表情的掃視了一眼院子裡來來往往的下人,和靳伯相視一眼,示意靳伯回屋說話,靳伯會意點頭。
麒麟居內,洛慈坐於上座,兩名侍衛守在門口。
接過清秋端過來的茶輕抿一口,將茶盞置於桌上,洛慈看著站在下首的靳伯詢問“這三年你在京中可有查到秘旨的下落?”
“未曾……小姐你說這秘旨會不會還在兆城”靳伯皺著眉臉色凝重,又繼續道“或者已經被毀了?”
若是前者倒還好,若是後者……那當真就是死無對證了!
洛慈揉了揉額角,幽潭一般的眼眸微微一凝“那一夜我們掘地三尺,十多年的枯骨都刨出來了,若秘旨還在兆城也應當找到了,冇找到說明冇在!”
“至於毀了……更不可能!當初父兄帶著秘旨前去議和,他們一死楚皇便派出密探暗中搜尋,至今未果,說明秘旨尚未落入他們手中”
“隻要這樣……我們就還有機會,給我繼續查!”洛慈放在桌上的手緊緊握拳,隱於平靜後的暗湧溢位眼眸,有力的傳入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心中。
青羽看著上座的女子,眸中的欽慕奔湧而出,就是這樣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是整個麒麟衛的定海神針。
世人皆道洛將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殊不知真正坐擁三軍,部署戰略的是在後營中出謀劃策、運籌帷幄的洛家三娘,隻因她自幼體弱,又揹負著未來太子妃這一特殊的身份,為避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未對外人說過她的驚世之才。
三年前的兆城一戰,青羽更是目睹了一直身處後方,錦衣羅裙的洛慈身披銀甲,手持破山劍,破開兆城大門,親手斬殺夏朝三皇子和一眾餘孽。
那是她第一次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在眾人麵前,那時他才知道原來這位傳聞中最不像洛家人的三娘子一手破山劍使得出神入化,頃刻之間斷人生死,其實……她不比被稱為小戰神的洛家二郎差!!
許是青羽的視線太熱烈,在洛慈看向他的那一刻青羽立刻低頭隱去。洛慈隻看到那烏黑的腦袋,杏眼裡閃過不解,隻片刻便如常,也未深究。
洛慈想起剛剛院子裡來來往往的下人,又看向靳伯詢問“靳伯,這府中可是新添了些人?”
靳伯回稟道“是新添了些,以前的下人在出征時幾乎被將軍帶著去補充軍隊後勤了,本來是打完仗就回來,可誰知……”誰知回不來了……
洛慈瞭然,細心吩咐“勞煩靳伯統計一下隨著出征的有哪些,找到他們的家人保其餘生無虞”
接著眼神一凜“至於新來這些……把底細查清楚,我不喜歡意料之外的人和事”
“是!”靳伯躬身行禮告退。
是夜,明月前去端王府送東西還未回來。
清秋將洛慈滿頭烏黑茂密的頭髮擦乾水汽,服侍她喝下藥後,關切道“小姐早些休息吧!明日你還要進宮呢”
洛慈冇有應聲,隻是撐著下巴看著窗外朦朧的夜色“你說那護國寺的風何時能吹到這京城?”
清秋這纔想起小姐看的方向恰好是護國寺,抿了抿唇“那邊傳來訊息,佛像被毀楚皇震怒,太子恐動搖民心,故有意封鎖訊息”
洛慈勾了勾唇角,眼裡是毫不掩飾的嘲諷“嗬……天下悠悠眾口,他又瞞得了幾時?”
說完玉指隨意的撥了撥銅鏡前的插花,漫不經心道“我這人最見不得他們這般愚弄百姓了,去……找幾個說書先生好好潤色一番”
若是忽略了洛慈臉上的麵無表情和眼裡的冷漠,清秋都要以為小姐真的是一片赤忱了呢!
今日京城門口煽動百姓對洛家的愧疚,帶頭呐喊的,不就是小姐一手策劃的嗎。
第二日,身穿一襲淡青色的掐牙如意紋月裙的洛慈在宮人的引領下進了禦書房。清秋留在外麵候著。
洛慈扣頭行禮,聲音不卑不亢“臣女洛慈,拜見陛下!跪謝陛下對洛家的龍恩浩蕩”
大殿中陷入了安靜,楚皇高高在上的看著跪伏在地上的女娘,也不讓平身。
洛慈就這樣安靜的跪著,在看不見的地方勾了勾唇,她知道楚皇是在給她下馬威,必是昨日城門口百姓說的話讓他覺得皇家威嚴受損,他要藉此警告她……誰纔是君!!
當今聖上年事已高,沉迷於佛教修行,老態龍鐘,一雙眼睛略顯渾濁,可其浸潤在權利之巔幾十年了,又怎麼可能是省油的燈!
“平身!”片刻蒼老淩厲的聲音自上首傳來“給寶賢郡主賜座”
洛慈起身“謝陛下”
楚皇這纔好好打量起洛慈,眼裡閃過一絲精光,三年不見……這洛家的小女兒變化頗大。
再看洛慈的相貌,楚皇的心底遊移不定,其實顏色太甚的女子並不適合入主東宮,更何況……想起自己的太子對這洛慈的態度……
若不是護國寺的主持曾親口說過洛家幺女有鳳來儀之象,又何至於此!
想起今日的目的,楚皇眼睛微眯,沉聲詢問“寶賢可還記得洛家的麒麟衛?”
洛慈眸色一凝,終於要進入正題了嗎?
瞬間眼眶微紅,語氣輕顫,像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卻又努力堅強一樣“自是記得的”
看著洛慈的模樣,楚皇放柔了語氣“那你可知道他們的下落?”接著又補充道“他們也是我大楚的功臣,朕應當犒賞他們”
壓下心底的噁心,洛慈擺出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柔聲道“洛慈不知,那一日我從兆城醒來就已經空無一人了,但洛慈替麒麟衛謝陛下龍恩!”
楚皇又問“那這三年可有麒麟衛聯絡過你?”
洛慈搖頭“未曾”
楚皇皺了皺眉,也不知信冇信,冇在追問麒麟衛,轉而眸光一閃“那寶賢可見過朕給你父親的那道聖旨?”
洛慈又搖頭“那秘旨是李公公親自交到父親手中的,在由父親帶著前往兆城,除了父兄當是冇人見過的”
楚皇鬆了口氣,看著洛慈一問三不知的模樣,楚皇和藹道“若麒麟衛與你聯絡,你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朕,朕必定重賞他們”
洛慈聽話的點頭“洛慈明白”
楚皇笑著擺了擺手“行了,今日你行回去吧”
洛慈躬身行禮“洛慈告退”從容不迫的起身退出殿外。直到禦書房的門在她麵前合上,洛慈才轉身離開。
禦書房內,楚皇目光沉沉的看著剛剛洛慈跪著的地方,頭也不抬的問“你說……她是真不知道麒麟衛的下落還是有意瞞朕?”
旁邊的李公公思索了片刻,試探著“看洛小姐剛剛的模樣不像是裝的,許是……真的不知道?”
楚皇眼睛微眯,眼角的皺紋顯得更深了,陰鬱道“隻要把洛慈捏在手裡,他們遲早會出現的,到那時朕要讓他們知道……誰……纔是他們應該效忠的人!”
李公公連忙諂媚附和“陛下說的是,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麒麟衛本該是陛下的”
過了一會兒,楚皇又沉聲道“去找九陰之樓,查麒麟衛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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