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朱栽圳傳王諭,巡視金陵城內各家大錢莊,南直隸撫台、藩台、臬台陪同。
趙貞吉知道朱栽圳這是衝著他來的。不過他倒是不怕。他身為南直隸的最高地方官,早就用了手段,讓錢莊的所有進項都變成合法所得。恐怕就是戶部的那群算盤精來覈查,都查不出毛病。
所謂官商,古今如此。他們有一萬種方法讓灰色收入合法化。
大通錢莊內。
朱栽圳先讓王國光查了錢莊的各項賬目。
王國光用了半個時辰纔看完厚厚的幾本賬冊。他抬頭說:“王爺,賬目冇有問題。照子也都有各有司衙門的官印,是真不假。”
有司衙門,即後世所說的有關部門。
趙貞吉得意的說:“王爺,下官早就跟您說過,我名下的錢莊生意都是合理合法的。於私,我是钜富。於公,我是清官!”
朱栽圳調笑道:“嗬,身價大幾百萬兩銀子的清官?我長見識了。”
趙貞吉怒道:“王爺,查也查了。您是否該回驛館了?您要是雞蛋裡挑骨頭,為難下官。不好意思,下官要上奏朝廷,上奏裕王爺,就說您公報私仇,迫害地方官。”
朱栽圳麵色一變:“你拿我三哥壓我?”
趙貞吉趾高氣昂的說:“並不算壓您!郡王做事不公,裕王身為儲君,是有權力撥亂反正的。下官身正不怕影子斜。裕王爺一定會在朝中替我說話!”
朱栽圳換了一副笑臉:“我跟趙巡撫都是在東南為朝廷做事,能有什麼私仇呢?我這趟來貴錢莊啊,除了巡視還有另外一件事。最近我手頭緊,打算兌點銀子。”
趙貞吉道:“這事好辦,請王爺拿銀票吧。我的大通錢莊一向是即兌即換的。”
朱栽圳朝著王國光使了個眼色。王國光直接從袖中掏出十張共計一百萬貫的寶鈔,放在了桌上。
一場名正言順、合理合法的搶劫,即將開始!
趙貞吉見到寶鈔愣了半晌纔開口:“王爺,你這是什麼意思?”
朱栽圳道:“我已經說了,兌銀子。”
趙貞吉恍然大悟:朱栽圳的確是來找茬的。查賬隻是走過場,拿寶鈔兌銀子纔是殺招。
他皺著眉頭,拿起那十張寶鈔數了數:“一共一百萬貫。按照市價可以兌銀一千兩。不過既然王爺說缺銀子,就讓大通錢莊破個例,給你兌一萬兩。”
朱栽圳默不作聲。好像是在等待著誰。
就在此時,胡宗憲來了!他的身後跟著十幾位金陵都察院的禦史,這些人個個七老八十,滿頭白髮。
永樂帝遷都,在金陵設置了留守六部、留守三法司。這些留守衙門冇有什麼實權,又被稱為養老衙門。
金陵都察院的禦史,大部分是上了年紀,乾不了什麼實事的清流派老頭子。這幫人平日裡最大的愛好就是頂著“道德”和“祖製”的名義,罵這個、噴那個。
這些人既像後世的記者,又像後世的鍵盤俠。
朱栽圳沉默不言,等得就是這些“記者”們的到來!
朱栽圳朝著禦史們一拱手:“諸位,今日我來大通錢莊,以寶鈔兌白銀。官價一貫兌一兩乃是祖製。趙撫台卻跟我說,一百萬貫隻能兌一萬兩!趙撫台這不是明擺著違抗祖製嘛?需知,祖製大於天啊!”
禦史老頭們紛紛附和:“對啊,祖製即是法,即是天。不遵祖製就是枉法欺天。”
“不遵祖製就是無道,無德!”
“大明錢製,太祖所定,應該遵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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