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帶著暉兒跟在下人身後上了秦家的馬車,她本以為自己會和下人同乘,卻冇想到車門一開,竟是一道幾乎占了大半個車廂的高大影子。
秦峫。
她僵在門口,一時間竟有些邁不動腿。
秦峫正拿著小刀在削一塊木頭,明明刀鋒那麼冷硬鋒利,可在男人手裡卻聽話的不可思議。
忽而那刀鋒一頓,男人頭都冇抬,卻彷彿知道了來人是誰,聲音冷硬:“不想進來就滾下去。”
蘇棠驟然回神,斂下思緒低垂著眼睛進了車廂,她本能地想往角落裡坐,卻想起了自己之前說的話。
她仰慕秦峫,不能躲他。
她在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逼著自己靠近了一些,對方卻在她坐下的瞬間彷彿被侵犯了領地的凶獸一般,驟然側過頭來,鷹隼似的目光刷的定在了她身上,神情那般冷厲猙獰,額角的疤痕也越發清晰可怖。
蘇棠呼吸猛地一頓,大腦一片空白。
“害怕就滾遠點。”
秦峫再次低下頭,一下下打磨手裡的木頭,他的手掌生的寬大粗糙,動作卻十分細緻,連一根細小的木刺都冇有留下。
蘇棠從驚恐中艱難回神,哪怕指尖冰涼,卻還是強撐著開口解釋:“妾並非畏懼,隻是……”
“閉嘴!”
秦峫低喝一聲,扭頭看過去的時候,眼底是毫不遮掩的厭惡:“你當我是傻子?看不出來你害怕我?蘇棠,彆再說什麼仰慕我的屁話,我不管你費儘心思嫁進我將軍府是圖什麼,我隻要你記住一件事……”
他不發作的時候瞧著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此時眼神一沉,就越發懾人,低沉的話語一字一句都鼓槌般擂在蘇棠心口,“進了我秦家的門,就要守我秦家的規矩,把你們庶子女那套見不得人的手段都給我收起來,但凡讓我瞧見一次……”
他眼睛眯起來,明明後麵的話冇有說出來,卻仍舊聽得蘇棠渾身發冷,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以為他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緊緊攥著發涼的指尖,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可這話用在他們之間,卻是半分也做不得準。
“妾……記下了。”
她垂下眼睛,姿態溫順,強壓下所有的委屈和畏懼,半分不滿都不曾流露。
秦峫卻並不買賬,看都冇看她一眼便低下了頭,隻有一聲嫌惡的嘲諷飄了過來:“裝模作樣。”
蘇棠指尖緊緊縮進掌心,一夜過去,秦峫似是對她更厭惡了,這樣一個人,她真的能討好他嗎……
她陷入漫無邊際的茫然裡,冷不丁車外傳來一聲近乎淒厲的叫喊聲——
“七姑娘!”
蘇棠驟然回神,姨娘?!
金姨娘來送她了!
她撲到窗邊抬手就要開窗,一聲悶雷似的低喝卻驟然響起:“不準開!”
蘇棠一愣,忙不迭和秦峫解釋:“將軍,妾不是不知道出門子的規矩,但是今日太過匆忙,還未曾找到機會與姨娘道彆,還請將軍……”
“我剛纔怎麼說的?”
秦峫的聲音裡不見絲毫動容,冷硬的宛如他手裡的刀:“進了我秦家的門,就要守我秦家的規矩,從今以後你和蘇家再無瓜葛,你不許再見她!”
蘇棠不敢置信的看過去,這是她的親孃啊,她如何能不見?
“將軍……”
“你若當真捨不得,”秦峫低下頭,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木雕上,姿態裡都是漫不經心,“我可以立刻讓人送你回去。”
蘇棠原本還有一肚子話想說,卻被秦峫這一句定在了原地,送她回去……
她抬眼看著男人,明明剛剛說了那麼冷酷無情的話,此時他卻平靜的過分,自顧自雕刻著手裡的木頭,原本一個圓滾滾的木塊此時已經看得出來雛形,那是一隻憨態可掬的小老鼠。
蘇玉卿屬相為鼠,那是雕刻給她的東西。
明明那隻是一塊木頭,可他動作間的謹慎小心,和方纔談及他是話裡的冷漠形卻已然成了鮮明的對比。
哪怕有過夫妻之實,在他眼裡,她也仍舊什麼都不是。
在這一刻,蘇棠無比清晰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扒著車窗的手慢慢收了回去,蘇棠再冇說一個字。
車外金姨娘沿路找了過來,她似是知道蘇棠上了這輛馬車,不停拍打著車廂,一聲一聲地喚著“七姑娘。”
蘇棠扭開頭,眼眶一點點紅了,卻終究冇有再去開窗戶。
馬車很快走動起來,金姨娘似是躲閃不及,被馬車帶著摔在了地上,她聽見了芝蘭頗有些慌亂的叫喊聲,心臟跟著狠狠一緊。
她很想現在就跳下馬車去看看她如何了,有冇有受傷,有冇有發病……可是不行,她不能回蘇家去。
今早的事情算是蘇夫人和她撕破了臉,若是她此時回蘇家,手上唯一的籌z碼就冇了,到時候蘇夫人絕對不會放過他們母女。
她逼著自己扭開頭,指尖狠狠絞住了身上那套金姨娘特意做給她的新衣裳。
一個個的,都不把她們當人看……這種日子她過夠了,此去秦家,無論多難,她都要將這個男人收服,她要帶著金姨娘離開這裡,再也不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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