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後鳳儀的威嚴下,謝德音起身請罪。
“太後恕罪,臣婦聽聞太後關懷月夫人的身體,想起月夫人如今有了身孕,這兩個月在外隨著夫君奔忙,定然冇有好好養身體。臣婦出嫁時,臣婦的家人給臣婦陪嫁了許多名貴的藥材,很多都是安胎用的,方纔便想著等回去了,給月夫人送過去,照顧好她的身體,才能讓太後心安,否則,就是臣婦的罪過了。”
謝德音的話,說的滴水不漏,連一旁準備看熱鬨的天胄貴眷們都挑不出毛病。
坐在殿內的這些夫人們,各個心裡清楚,太後今日就是要殺一殺謝德音這個原配的氣焰,好讓周華月這個妾室在陸家站穩腳跟。
此時各個都低頭品茗,或者拂袖,隻暗中注意太後的反應。
謝德音又怎會看不出?
她跪在殿內,垂首斂目。
太後坐在上麵,輕撫著手上的護甲,眉眼冷然,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壓迫感。
“這麼說,倒是哀家錯怪你了?”
“臣婦不敢。”謝德音依舊姿態謙卑恭敬。
太後盯著謝德音跪伏的身姿,靜默良久,一時間找不出她的錯處,許久才緩緩道:
“抬起頭來。”
謝德音袖底的雙手緊握,上麵坐著的是這個王朝最尊貴的女人,垂簾聽政,手握所有人的生殺大權。
至高無上的權利下,是不容許任何人挑釁的威嚴。
她緩緩緩緩抬起頭,眼底陰鷙儘收,望向太後時,隻剩恭敬與仰慕之色。
太後在看到謝德音抬頭那一瞬間,微怔。
原先她隻聽聞平陽候世子娶的謝氏女甚美,卻不料竟長得這般像自己,甚至,比自己容貌更盛。
“倒生的一副好模樣。”太後唇角微動,過了會才淡淡道:“起來吧。”
“華月的事情,哀家知道你心裡不痛快,隻是這男人三妻四妾本屬正常,如今你們二人要相互幫扶,共同服侍好平陽候世子,為侯府開枝散葉,這纔是家族興旺的根本。”
“臣婦謹遵太後教誨。”謝德音依舊溫婉恭敬。
周華月看著謝德音,隻覺得她彷彿變了個人一般,元昌哥哥說她刁蠻任性,商戶之女,全然不知世家大族的禮儀,也冇有宗婦正室的氣度。
從昨天她讓自己暗暗吃虧,名聲受損,到今天麵對太後時不亢不卑,應對得宜,怎麼看都不像是元昌哥哥口中說的那樣。
“你且先回去吧,哀家留華月說會兒話。”
太後隻讓謝德音回去,剩下的天胄貴眷們都依舊低頭品茗,冇有要走的意思。
謝德音心裡清楚,這是太後的授意,故意讓她一個人離開,給她難堪。哪怕她是正室,隻要太後想,也可以將她排擠出世家貴婦的圈子。
儘管周華月奔淫苟合,婚前失貞為這些世家大族的貴婦所不齒,但是她這個商戶之女,隻怕也不受待見。
“臣婦告退。”
謝德音禮數週全的離開了太後的宮殿,出了永壽宮,便有引路的小太監引著她前行。
“夫人,這邊請。”
謝德音這是第一次入宮,並不識得路,隻覺得這出宮的路似與來路不同,心中存疑,便問道:
“公公,出宮的路,似在這邊。”
“夫人來時乘轎,走的是大路,這邊小路更近些。”
謝德音看著他腳步不停,如今自己不認得路,在宮裡亂走衝撞了誰,少不得一番責罰,眼下隻能信這個小內監的。
之間他彎彎繞繞,走了幾條小路後,將自己帶到一座宮殿中,謝德音心中警鈴大作。
“公公,這是何處!”
“夫人,裡麵請。”
說著,那太監便閃身出去了,謝德音心中不安感漸濃,待要轉身離開時,隻聽得身後傳來一個低沉微啞的聲音。
“是本王讓他帶你來此處的。”
聲音傳來的那一瞬間,謝德音渾身一僵。
那般陌生,卻又隱隱熟悉。
穩健的腳步聲漸漸清晰,他已經逼近自己,謝德音冇想到這一世會這般早便遇到他。
“轉過身來。”他的氣息彷彿就在耳邊。
不過簡單的四個字,那些久遠又難忘的回憶,瞬間便湧了過來。
她生命中唯一一次的魚水交歡,她以為是跟自己的丈夫,渾渾噩噩中,隻記得他頻繁的擺弄翻動她,她累極了,神識不甚清明時,他便是貼著自己耳邊啞聲說了一句:“轉過身來。”
之後是更加混亂的記憶,那人有著馳騁沙場的勇猛,她卻再難匹敵,暈了過去。
可是那一夜,卻是刻在她心底。
在獨守空閨的時候,想著自己與陸元昌之間,也曾有過這樣纏綿的時候。
如今才知曉,一切都是陰謀。
也方纔明白,周戈淵上一世將她引入寺廟中那番羞辱的話是何意。
那時候,她在他麵前表現的像個貞潔烈婦一般,他心裡定然是恥笑萬分的。
在床上隨他擺弄,下了床又口口聲聲說心悅陸元昌,如今回想起來,謝德音隻覺得身上的衣服和自小所學的禮義廉恥生生被撕扯乾淨,在周戈淵麵前蕩然無存。
“讓本王再說一遍?嗯?”尾音似帶著慍怒,也似染著曖昧,氣息落在謝德音耳畔,她不由得一陣顫栗。
謝德音轉身,垂眸,身姿纖濃儂楚楚,施禮拜上。
“臣婦見過攝政王。”
她目光所及,是周戈淵腰間繫著的青玉帶,距離如此之近,近到她鼻尖能聞到他衣袍上熏得木香。
某一瞬間,謝德音心中突然清明瞭起來。
她從地獄中走來,早已不再是以前的謝德音,她為什麼要得罪這個權傾朝野的權臣?
她所需要護住家人和孩子能力,不就是他手裡至高無上的皇權嗎?
周戈淵低頭便望見了她白皙的頸子,微微低垂,他撫摸過,掌玩過,知道那是怎樣的溫潤細滑,凝如白玉,尤其是此時在陽光下愈發白的耀眼。
未轉身就知道是他,周戈淵唇角微翹,聲音裡不自覺間,便染了兩分戲謔。
“竟還記得本王的聲音。”
話語裡的輕佻浮浪那般明顯,謝德音聽得清楚,握著手帕的手,指節發白,起身仰頭望向他時,神色間已經一派從容淡定,唇角微彎處,讓人看不出是譏是笑。
“王爺是希望臣婦記得,還是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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