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養雞失敗了,工作冇找著,向文無比懊惱。在白雲汽車站下車後,向文先將媽媽送到六小組,然後獨自回到了崗上灣。回家後,時已正午,他連飯都懶得做,進屋就扒在床上休息。

就在這當兒,門“吱呀”一聲開了。

“向文——在家嗎?”

是葉書記來了!向文驀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見到葉梅後,向文竟然眼淚汪汪,不知從何說起。

“向文,你彆難過,我都知道了。這幾天各地農戶都出現了這種情況,損失都比較大。”葉梅連忙輕聲地安慰道。

“莫非是天要滅我啊!”向文一下子還難以從失敗的陰影中走出來。

“損了財折了災嘛!身體纔是革命的本錢。”葉梅關切地道,“聽說你身上長了瘡,我今天特地從一個老中醫那裡買了幾貼膏藥。老中醫說,這膏藥是祖傳秘方,再難治的肉瘡,貼幾天就會痊癒。”

“葉書記,你怎麼知道我長了瘡?”向文不解地道。

“昨天開會聽你們村乾部說的。”葉梅說。隨後又半開玩笑地補充道:“我的耳目多得很,就連你先前談戀愛的事兒也略知一二哩!”

“葉書記,請坐。”向文一聽,臉紅破了,連忙將一張椅子挪到了葉梅的身邊。

葉梅也示意他坐下來,他苦笑道:“我屁股痛,先站一會兒。”

“貼幾天膏藥就冇事了。”葉梅安慰道。爾後,又對他說:“其實,先前關於你養‘來航雞’的典型材料我確實寫好了,但按你的意思冇有急著報上去,所以你不必擔心丟不丟臉的事,倒是我們當乾部的壓力大。現在全縣各地都在一窩蜂地養‘來航雞’,由於飼養條件有限,‘來航雞’的死亡率很高,有不少家庭像你家一樣,一夜之間血本無歸。這幾天,我們鄉就有不少的農戶跑到鄉政府扯皮,說是領導叫養的,要領導賠損失。所以,我今天來除了看看你,還想請你寫篇稿子,幫忙呼籲一下。”

“行!這事兒我喜歡做。”向文爽快地答應了。

“那你現在就去寫吧!你用心寫稿,我幫你做飯。我知道你剛剛從縣城回家,還冇吃午飯,我也冇吃。”葉梅連忙道。

“我幫你燒火。”向文又是那句口頭禪。

“今天就免了吧!你安心寫稿,一式兩份。吃完飯後,我幫你把稿子帶到郵電所分彆寄到縣廣播電台和《桂山日報》。”葉梅說。

此時的向文,已忘掉了心中所有的不快。他連忙跑進臥室,端坐在條桌前拿起了筆……

葉梅的午飯做好後,向文也寫完了一篇約六百字的言論稿《從“養雞熱”想到的》。

開頭寫道:“大家都養雞,出現‘養雞熱’,這本來是件好事。但問題是某些地方、某些人‘熱’昏了頭腦,弄得得不償失。”

接著舉例說明,並指出了養雞失敗的原因和應吸取的教訓。

最後呼籲:“無論發展什麼項目既不能一轟而起,更不能強迫命令,而應根據各地、各戶的實際情況,選擇適當的項目。不然的話,就會造成經濟損失和不良的社會影響。”

向文唸完稿子後,葉梅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並笑眯眯地說:“看來,還是現場辦公的效率高。你的寫作水平也確實大有長進啊!”

“謝謝葉書記誇獎!”向文不好意思地說。

不出一個星期,向文撰寫的言論稿《從“養雞熱”想到的》,先後被縣廣播電台和地委主辦的《桂山日報》采用了。由於切中了時弊,立馬引起了當地領導的高度重視,並斷然采取措施,杜絕行政命令發展多種經營項目。

就這樣,向文的一篇言論稿如同一瓢涼水,將“養雞熱”潑冷了。

一日上午,葉梅特地將刊登稿件的《桂山日報》送到了向文的家中。她誇獎道:“向文,你這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我們當乾部的也不再為養雞煩心了。”接著問:“你想要我這個團委書記怎麼獎賞你?”

“我什麼獎賞都不要,隻要梅姐有空經常到我家來坐坐就行。”向文居然忘乎所以地叫她“梅姐”了。

“既然你叫我梅姐,那我得有所表示嘛!”葉梅露出了溫柔的笑臉。她打量了他好半天,然後補充道:“向文,我就用膨滌紗幫你織件薄毛衣吧!春天雨水多、病菌多,還是穿暖和點好。”

“梅姐,你男朋友不會說你吧?”向文激動得不知所措。

“冇那麼嚴重嘛!他教他的書,我當我的乾部。又冇結婚,互不乾涉。”葉梅爽朗地笑開了。

原來葉梅的男朋友是一名老師,向文當即發出了“嘖嘖”聲。但心下暗想,當老師有什麼了不起,我將來要當一名作家!

“梅姐,有一件事兒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向文突然道。

“什麼事兒?你說。”葉梅道。

“我聽舅舅說,當年與我爸爸一起‘下放’回家的幾個公辦教師,如今全部平反上崗了。我不知道我爸爸的事情到底是如何處理的,我想請你幫忙打聽一下……”向文連忙道出了實情。

“向文,你先彆急,我回頭就幫你打聽一下。不過你要作好思想準備,我聽說,如果人不在世,即使平反了,後人是不能接班頂崗的。”葉梅說。

“梅姐,隻要還我爸爸一個清白,即使我不能頂班,我也不在乎。我好腳好手,能養活自己。”向文很是冷靜地道。

“你能這樣想那我就放心了。”葉梅點了點頭。

這當兒,向小英進門了。她聽說有個白胖胖的女孩子今天又到了向文的家,連忙趕來看個究竟。桃花也好奇地跟在媽媽身後趕來了。向文和葉梅連忙起身相迎。

“哎呀,我侄兒家裡亂七八糟的,開水怕也冇燒……”向小英衝著葉梅笑眯眯地道,“姑娘,還是到我家裡去坐會兒吧!中午就在我家吃飯。”

“不麻煩老人家啦!我舅舅知道了會罵我的,說我到了虎山村不到他家去吃飯。”葉梅也是笑臉相迎。

“二姑媽,她是我們鄉團委葉書記。向二爹是她的舅舅。”向文連忙對二姑媽道。

“啊……”向小英聽說是個當官的女孩子,更加熱情了,“葉書記,那你更得賞個臉,到我家去坐坐,哪怕喝杯茶也行。我知道,你們當乾部的很辛苦……”

“大哥哥、大姐姐,走吧!”站在一旁的桃花更心急了。

向文用手摸了一下桃花的小腦袋,衝著葉梅一笑:“這是我的小表妹桃花。”

盛情難卻。葉梅隻好隨向文到了向小英的家。向小英開始抹鍋燒火炒花生,並吩咐桃花端茶倒水。葉梅似乎感到過意不去,連忙道:“老人家,您就彆太客氣啦!你這麼客氣,我往後真的不敢再來了。”

“稍坐一會兒,馬上就好。”向小英衝著她笑開了。

“葉書記,你也彆太客氣了。我二姑媽就是這麼一個熱心快腸的人。”向文說。

葉梅在向小英的家裡坐了大約一個小時後,便站起身來,開心地說:“老人家,現在茶喝了,花生也吃了,我該回鄉政府了,我怕領導找我有事。”

“葉書記,好姑娘,往後有空一定要到我家吃一頓飯啊!”向小英依依不捨地道。

葉梅轉臉看了看向文,笑眯眯地點頭應允了。

待葉梅走後,向小英連忙把向文拉到自己的身邊,興高采烈地說:“文兒,你看看,多好的女孩子呀!還是個乾部。你要是找她做媳婦,我睡著了也笑醒了。”

“二姑媽 ,您說夢話啦?”向文也禁不住笑了,“葉書記比我姐姐的年齡還大,她已經找男朋友了。”

“……”向小英一怔,繼而悻悻地說:“文兒,不管怎麼說,你現在也該考慮找個媳婦了。家裡冇有個女人幫襯,哪像個家啊!”

此時的向小英又突然動搖了思想。她實在是可憐向文,眼下的生活過得如此槽糕,想動員他早點找個媳婦成家,因為桃花的年齡還小。

向文冇作聲,呆呆地看著二姑媽。心想,我能打著揹包去找媳婦嗎?找媳婦是要靠緣份的。即使與小珍在一張床上睡過覺又咋樣?她還不是成了彆人的老婆?眼下,還是老老實實地寫點東西,爭取多賺點稿費,早點把養雞借的債還了吧!

向文又開始抽空搞起了新聞報道。因為寫小說特彆浪費時間,等到花兒都謝了。他想等《雨打桃花點點紅》有了著落後,再動手寫第二篇小說,目前隻是多積累些素材。

他像從前一樣,先忙農活再外出采訪,農活多了就請姐姐和姐夫哥來幫忙。為了多掙點稿費,他用複寫紙套寫新聞稿,除了投縣廣播電台,還投省、地黨報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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