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當向文騎車把小珍和孩子剛帶到白雲大橋頭時,迎麵就撞見了從肖石衝鄉政府方向騎車順坡而下的葉梅。

“梅子姐好!”小珍的眼睛很尖,主動上前與她打招呼。

“我就知道你向文哥今天要回來。我正準備上街買菜哩!”葉梅將自行車停穩後,轉臉衝著小珍笑了。爾後又瞄了向文一眼,說:“你把小珍和孩子先帶到鄉政府坐一會兒,我買了菜就回家。”

“不用啦梅子姐!我就在這裡等順路車。”小珍說。她怕葉梅心裡有想法,又補充道:“我剛到街上買小孩吃的東西,碰巧遇上向文哥了。”

向文就知道小珍的一張嘴很厲害,冇想到她連梅姐都敢騙。既然她搶先這麼說了,他就不用再解釋了,免得“越抹越黑”。於是,他連忙對小珍道:“你再等等,這會兒應該有車到虎山的。”

向文的話音剛落,向俊開著一輛嶄新的“東方紅”拖拉機駛過來了。他把拖拉機停在橋頭邊,從駕駛室裡探出頭來分彆與向文、葉梅和小珍打招呼。

“哈哈,鳥槍換大炮!你又到哪裡去搞投機倒把啦?”向文大聲道。

“前天才換的,開手扶拖拉機不過癮。今天販了一車花生,剛送到糧站賣了。”向俊衝著他得意地笑了,“如果現在不努力賺錢,將來憑什麼進城享福呀?”

“還是老大有心計。”向文煞是羨慕。爾後回頭對小珍說:“你就坐向俊的車回家吧!”

小珍點了點頭,然後向葉梅揮了揮手:“梅子姐,再見!”

“再見!”葉梅也向她揮了揮手。

向文和葉梅目送拖拉機遠離後,便一道騎上自行車去白雲街買菜。 當二人回到鄉政府大院門口時,正好碰上有幾位鄉乾部推著自行車出了院門,他們大概也是準備回鄉下老家休息。

看見向文跟在葉梅身後,一位鄉乾部便衝著葉梅開起了玩笑:“葉書記,你今天有生意做啦!”

葉梅不屑一顧,張嘴就道:“我們有營業執照,是做合法生意。”

這梅姐真不愧是搞青年工作的,不僅性格活潑開朗,而且一張嘴也輸不了大老爺們。

向文不禁暗自發笑。待幾位鄉乾部走遠後,他故意提醒她道:“梅姐,你可彆忘了,我倆雖然領了結婚證,可上麵什麼都冇有填哩!”

“是嗎?那真的違法了哩!”葉梅嫣然一笑,“誰叫你個小男人還不快點長大啊!”

向文笑而不語。待葉梅打開房門後,他便張開雙臂擁住了她的身子。

“你剛纔不是會過情妹妹嗎?”葉梅突然撅起了嘴,並故意用雙手護住了胸部。

向文當然知道她是在開玩笑的。因為小珍剛纔已經解釋清楚了,所以他根本不在意她開這種玩笑。他稍一用力,就將她的整個身子托了起來,然後平放在床上,他俯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梅姐,我也想要個兒子……”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葉梅攤開雙手,露出了甜甜的笑臉。

……

次日清晨,鬧鐘響了,葉梅催促向文起床。他居然又嘻皮笑臉地扒到了她的肚皮上。

葉梅將向文送出鄉政府大院後,還在不停地叮囑:路上騎車小心點,搞工作要用心點,有空多寫點東西,彆在鄉下誘女孩子……這個星期天冇有來得及回葉家咀看望爸媽,下個星期天一定要去……

向文自然是滿口應承。難怪有人說媳婦姐不好惹,向文在嚐到媳婦姐的“甜頭”時,也開始嚐到媳婦姐的“辣頭”了。

向文和牛大漢在區財政辦事處院門口會合後,相視一笑,便直奔駱駝坳鄉。在鄉政府機關食堂吃罷早飯後,牛大漢和向文就開始商量分片管村的事。

“我這個老大哥就多乾點事,我管鄉政府上麵的七個村;你管鄉政府下麵的五個村。”牛大漢先發話了。

“那怎麼行呢?我年輕些,還是我管上麵七個村吧!”向文連忙道。

“這也是胡鄉長的意思。”牛大漢認真地看著他。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向文隻得點頭同意了。

駱駝坳鄉政府上麵的七個村全部都在高山坡上,各村農戶居住分散,路也不好走。前幾天,向文下鄉也冇少吃苦頭,他知道這是牛大漢有心照顧他。

牛大漢親自把向文送到了下港糧站,並囑咐糧站的易站長要好好照顧向文,一切安排妥當後,他才放心地返回鄉政府去了。

鄉鎮財政所主要與糧站打交道,每年大部分時間在糧站駐點征收農業稅,住在糧站方便開展工作。下港糧站處在駱駝坳鄉政府下麵五個村的中心地帶,下鄉到各村也很方便。

牛大漢管鄉政府上麵的七個村,也有一個糧站,叫上港糧店。上港糧站在駱駝港的上遊,離鄉政府比較近,但離“三一八”國道比較遠,回家不方便;下港糧站在駱駝港的下遊,與“三一八”國道相隔不到三百米,雖然離鄉政府遠一點,但回家很方便。

向文剛把行李拿進糧站走道,坐在櫃檯裡的兩個二十出頭的女營業員連忙跑過來幫忙,二人一胖一瘦,年齡差不多大。胖姑娘叫典典,未婚;瘦姑娘叫倩倩,已婚。

典典提著行李說:“向會計,你就在我倆中間睡吧!”事實是她和倩倩的房間中間剛好空著一間房,隻是她把話說急了。

向文聽後,“撲哧”一笑。

“你男朋友才走幾天呀?”倩倩乾脆補上了一句。

兩個姑娘你一言我一語,硬是把個向文弄的臉紅破了。

向文進門一看,這間房子從前恐怕也是住過一位姑娘,滿屋子貼的都是電影男明星畫像。

典典笑了笑:“這間房子原來住的一個女孩子已調進城了,她靠了個好老公。”

“啊……”向文也笑了。

“向會計,聽說你的算盤打得好,我想今天晚上請你幫我複查收糧的票據。”倩倩突然道。

“這個……好嘞!”其實,向文想晚上看看書或寫點什麼,但他不好意思抹了她的麵子。

典典和倩倩幫向文整理好床鋪後,便回營業大廳的櫃檯裡麵忙事兒去了。

這時,外麵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嗖嗖的涼風襲進室內,氣溫陡然下降了不少。幸好向文穿上了葉梅織的一件薄毛衣,不然就要打寒顫了。

他趕緊關好窗戶,見這間臥室裡隻有床頭邊安裝了一盞白熾燈,他又連忙將窗戶邊的一張磨光了油漆的長條桌搬到了床頭邊。他習慣在床頭邊看書寫作,累了可以隨時倒在床上休息。

向文將自己隨身帶來的報刊書籍拿了出來,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長條桌上。由於剛參加工作,他這幾天一直冇有動手寫稿。此刻,他心裡癢癢的,又想到寫點什麼來打發時間。

寫什麼好呢?既然自己現在是一名鄉鎮財政乾部,那就寫與鄉鎮財政工作有關的稿件吧!要是能在省地黨報上發表,不僅會引起上級主管部門的關注,而且還能提高自己的聲譽……

想到此,向文便認真地琢磨了起來。前幾天,向文下鄉時瞭解到,有個彆村乾部將代收的一部分農業稅尾款挪用,導致不能及時完成任務,這是一個隱患,如果不立即製止,就會帶來許多後患。

於是,他提筆寫下了這麼一個比較敏感的標題:村乾部不應挪用農業稅款。稿件寫好後,他工工整整地抄寫了兩份,打算分彆寄給省、地黨報。

外麵的瓢潑大雨也漸漸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向文從房間出來後,走到櫃檯前向倩倩借了一把雨傘,然後快步趕到下港糧站附近的“三一八”國道旁的十字街口,將兩個裝有稿件的信封塞進了郵電所安置的郵筒裡。

這個十字街口的路牌顯示,此處離桂山縣城有一百一十四裡路,離白雲區有十六裡路。這麼說來,從下港糧站回家要比從駱駝坳鄉政府回家少走約十四裡路。

向文在十字街口興致勃勃地轉了一圈,見時間不早了,便迅速回到了糧站。

“到哪裡去玩了這長時間?馬上就要吃午飯。”典典張口就道。

聽這口氣,典典似乎已把他當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向文笑而不語。

“今天中午我們不到食堂去吃,就在我宿舍的爐子上弄點好吃的。”倩倩發話了, “向會計,我上次從孃家帶來了好些臘肉,你不想嚐嚐?”

聽說有臘肉吃,向文連忙“咂”了一下嘴,趕緊發話了:“看來我真有口福羅!”向文知道,這個時候除了北部深山溝的人家存有臘肉,在白雲區一帶的人家是極少有的。

當向文和典典、倩倩吃得津津有味時,糧站的易站長來到了走道。他剛吃完午飯,見外麵下著雨,就想約向文打麻將。

向文連忙起身打招呼。易站長笑眯眯地說:“向會計,從晚上起,你還是到食堂吃飯吧!像我們站裡的同事一樣,先暫時畫個圈,等年終放假時再一起結帳。”

“好的。”向文滿口答應了。

“你會打麻將吧?”易站長突然問。

“還冇學會。”向文道。

“看來,今天真是三差一了。”易站長提高了嗓門,“男人要五毒俱全,缺一不行啊!”說罷,笑哈哈地離開了。

“……”向文一聽傻了眼。看易站長的年齡大概四十歲左右,長一身橫肉,估計他是“斑馬的腦袋——頭頭是道”。

晚上,倩倩喊向文幫她複覈票據,並囑咐典典拿一把算盤給向文。

向文和典典進了倩倩的房間。當倩倩把要複覈的五本票據放到房間的條桌上後,向文一笑:“就這幾本呀?馬上就搞定了。”

於是,典典負責翻票據報數量和金額,向文和倩倩同時打算盤,如果打的數字都一樣說明是準確的,如果不一樣就再打一遍。五本票據全部複覈完後,二人打的金額一分不差,隻是實際付給農戶的款項比應付給農戶的款項少了約六元錢。

“看來你不僅算盤打得好,而且心眼也很足。要是我當你們糧店的營業員,每個月都得倒貼工資了。”向文衝著倩倩笑了。

“我是在結帳付款時,四舍五也舍,不然就得貼工資。這就叫混進不混出嘛!”倩倩樂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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