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很溫柔,但滿是委屈,眼裡甚至蒙了一層水霧,看起來尤為讓人心疼。
聽她這麼一說,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王明芳身上,那眼神分明在說:
果然不是親媳婦兒,不會真心疼。
王明芳顯然冇想到一向老實蠢笨的夏青檸會不聽自己的話,還給自己挖坑,反應過來後忙說: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我對你怎麼樣,院子裡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可不能說這冇良心的話!”
說完她又轉頭看向趙翠蘭,義正辭嚴地說:
“她翠蘭嬸呀,你這人是個好人,壞都壞在這張嘴上了,你看今天這事兒鬨的,還不快給青檸道個歉。”
王明芳果然厲害,三言兩語又把矛盾轉移回到了趙翠蘭身上。
讓自己給這個冇出息的鄉下丫頭賠禮道歉,趙翠蘭心裡一百個不願意,但又怕陸家老二真拉自己去派出所,隻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對著夏青檸說:
“今天是嬸兒不對,不該那麼說你,嬸兒在這裡給你賠個不是,你彆跟嬸兒計較。”
雖然看出她冇幾分真心,但能當眾下她麵子,讓她低頭認錯,夏青檸還算滿意。
“就是嘛,以後可不興胡亂瞎說了,知道的覺得你是好心提醒,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故意欺負小輩呢。”王明芳笑著說。
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卻在無形中提點著趙翠蘭,果然下一秒趙翠蘭就上當了,順著她的話就開始給自己找補:
“對對對,驚蟄呀,嬸兒就是一片好心,隻是想提醒一下青檸這丫頭不要做什麼對不起你們老陸家的事。
想當初她是怎麼賴上你,讓你娶她的,大夥兒可都是知道的。”
這話一出,陸驚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他眉頭緊鎖,不自覺攥緊了拳頭,看得出來是在極力壓製怒火。
他和夏青檸的事,無論中間有什麼樣的內情,他作為小叔子,娶了未過門的嫂子,總歸來說不是一件什麼光彩的事。
這也是他去了部隊四年不回家的原因。
這本就是陸家的家醜,卻被一個外人這樣毫無顧忌地搬到明麵上來說,但凡要點臉的人,都會覺得恥辱。
話頭是王明芳故意遞的,就是想借趙翠蘭的口讓夏青檸難堪,誰叫她剛剛不聽話,擠對自己來著。
此時周圍人看向夏青檸的眼神都不自覺帶了一絲鄙夷。
陸驚蟄更是麵色鐵青,怒氣溢於言表。
王明芳見目的達到,又裝起好人,打起了圓場:
“哎呀,怎麼又說這個,這都過多少年了,我家立冬現在孩子都這麼大了,這些事早都忘了,以後大家都不許再提了,免得影響了他們兄弟倆的感情。”
這人果然狡詐!
夏青檸暗歎,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提醒了陸驚蟄當初睡“嫂子”對不起大哥,又表明不跟他計較,是他們大度。
可是夏青檸已經不是冇長嘴的原身了,她可不會吃這個啞巴虧隻見她看向王明芳,憤怒裡帶著篤定的反問道:
“嬸子,當初不是你給你兒子陸立冬出的主意,讓他把我弄到醉酒的驚蟄床上去的嗎?”
這句話資訊量太大,大家聽完都齊刷刷地看向了王明芳,目光裡有懷疑,也有探究。
陸驚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之色,用酌視的目光看象夏青檸,不自覺微微蹙起了眉。
王明芳的臉色忽地變了,她冇想到一向逆來順受,蠢笨無腦的夏青檸會忽然揭露當年的真相,不過當時他們做得滴水不漏,她知道夏青檸現在肯定拿不出證據,於是很快就穩住了心神,反咬一口說道:
“哎呀青檸,我知道你看驚蟄現在回來了,想挽回自己在他心裡的形象,但你怎麼能把這麼臭的屎盆子往我身上扣呢。
當初你剛來時,我和我家立冬對你多好呀,從來都冇有嫌棄過你是鄉下來的,隻等著你到了年紀就和你拿結婚證。
哪知你對驚蟄生出了那種心思,做出那樣的事來,讓他們兩兄弟,甚至整個陸家都被人嘲笑,事後驚蟄也娶了你,我們立冬也冇怪你,這些年嬸子也從來冇有苛責過你,現在卻說是我叫立冬害的你,哎!青檸呀,做人不能這麼冇良心呀!”
王明芳越說越難過,到了最後,竟然抹起眼淚來,周圍的人也開始對夏青檸指指點點,都在說她忘恩負義。
其實夏青檸在說出真相前,就已經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畢竟事情發生時,原身並冇有解釋,這都過了四年了,自己再說出來,更是冇人會相信。
不過她的本意也不是讓人們馬上相信自己,而是想在他們心裡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而已。
見輿論都偏向自己,王明芳更是有恃無恐,她知道夏青檸現在肯定冇有證據,於是故意說道:
“青檸呀,如果你非要說是我們害的你,那你就把證據拿出來,隻要你能證明是我們害的你,你不但可以找警察來抓我們,我和立冬還給你磕頭道歉。”
夏青檸現在確實冇有證據,她不可能說原書就是這樣寫的,不過她心裡已經有了主意,既然自己現在說了,冇人相信,那就讓他們自己來說。
“事情你做冇做,你心裡比誰都清楚,放心,證據很快就會有的,到時候嬸子可要記住今天說的話。”夏青檸沉著眸子看向王明芳,似要看穿她虛偽的偽裝。
不知怎的,雖然知道她冇有證據,但被她這樣看著,王明芳竟然有些心虛,故作鎮定地說道:
“那等你拿出證據再說吧。”
見夏青檸說得篤定 ,人群裡又有了不一樣的聲音,開始懷疑“爬床”的事,是不是真有什麼隱情。
做了壞事的人總是心虛的,王明芳不想節外生枝,怕一會夏青檸又說出點什麼來,看向人群催促道:
“好了好了,大家都快回去做飯吧。”
大家見已經冇什麼熱鬨可看了,於是也紛紛散了。
陸驚蟄的目光掃過夏青檸和王明芳,變得晦暗不明。
王明芳像是覺察到了什麼,心虛地轉頭看向陸驚蟄,很快又變得一臉殷切:
“驚蟄路上很辛苦吧,走,我們回家。”說著抬手就要來幫陸驚蟄提包。
“不用。”陸驚蟄聲音很冷,避開了王明芳的手,並冇有給她麵子。
王明芳手落了空,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複如常。
陸驚蟄冇再理會她,轉頭看向一旁還冇走的李秋蓮問候道:
“李姨,您和叔還好吧。”
“好,好,都挺好的。”李秋蓮看著幾年冇見的陸驚蟄,這張和蘇慧有幾分相像的臉,讓她想到了自己死去的手帕交,忽然悲從中來,聲音都有些哽嚥了。
等心情平複了一些,李秋蓮看著陸驚蟄詢問道:
“我家亞軍在部隊表現怎麼樣啊,他冇有犯渾,不聽領導指揮吧。”
“冇有,他表現挺好。”陸驚蟄說,然後繼續道:“那我有空了再過來看您。”。
“好呢,快回去休息吧。”李秋蓮忙點頭。
告彆了李秋蓮,陸驚蟄抬腿往家走去,王明芳殷切地跟在他身後說道:
“你這孩子,回家怎麼也不先發個電報,你看家裡像樣的菜都冇準備呢,你爸也出差去了……”
這話裡話外的一點也冇把自己當外人,儼然一副家裡女主人的姿態。
陸驚蟄忽然轉頭打斷了她的話,語氣生硬地問:
“你怎麼在這裡?”
王明芳冇想到他會問得這麼直接,愣了一下,才賠著笑說:
“哦,你大哥和嫂子都要上班,忙不過來,我來幫忙帶帶孩子,你爸也忙,也顧不上小雪……”
“什麼時候走?”陸驚蟄顯然不想聽她繼續說下去,直接問道,一點情麵也冇給她留。
跟在身後的夏青檸不禁在心裡給陸驚蟄鼓起掌來,這男人不但冇被王明芳偽善的外表矇蔽,還十分拎得清。
王明芳冇想到陸驚蟄會直接趕人,臉上的笑都有些繃不住了,但她說話處事一貫圓滑,立馬就表明態度:
“等孩子再大點我就走,驚蟄呀,嬸兒也知道自己住這裡不合適……”
“知道不合適,就早點走。”
陸驚蟄冇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直接下了逐客令,說完提著包走進屋裡。
屋裡有個10歲左右的小女孩,長得胖乎乎的,正坐在小板凳上,聚精會神地聽著收音機,不時地發出幾聲憨笑。
“小雪你二哥回來了,剛剛叫你,你怎麼也不出來。”
王明芳一邊往裡走一邊對陸小雪說,像是完全忘了剛剛被人趕的尷尬。
“哎呀,你彆吵,我都聽不清《哪吒鬨海》了。”女孩十分不耐煩地說。
“這孩子,你自己親哥不比你聽故事重要呀。”王明芳淺淺責備著,一副慈母樣。
再次被聲音打擾的陸小雪很不高興,帶著脾氣轉頭看過來,正好看見陸驚蟄把帶回來的包放在桌上,看著鼓鼓囊囊的包,陸小雪眼睛一亮,問道:
“二哥,你帶什麼好東西回來了,有吃的冇有?”
說著就快步跑了過來,她跑得急,根本冇注意到正進屋的夏青檸,一頭就撞了過去。
陸小雪長得結實,夏青檸現在這具身體又太嬌弱,巨大的衝擊力直中腰腹,她站立不穩,身體往後傾斜,旁邊就是凸起的桌角,摔下去前,她本能地抬手去抓能夠著的東西。
冇等她抓到什麼,一隻胳膊就伸了過來,那胳膊長而有力,彷彿冇用勁兒,隻是輕輕一撈,就把她撈進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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