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慧香瘋掉之後,她家的宅子就一直荒廢著。
這幾年農村人口增長很快,村裡的宅基地不夠用,就有人打她家老宅的主意。隻是因為慧香還活著,要是明著搶占等於是欺負孤女。
慧香死後,老宅被村集體回收,十裡渡的陳屠夫第一時間花錢買了下來。
陳屠夫殺了一輩子生,鬼神不忌,買了慧香家的老宅之後,當天就開始找人扒房重建。
村裡有老人勸他說,慧香還冇有斷七,不宜動土。
可陳屠夫哪裡聽這個,他家仨兒子,正發愁冇地建新房呢。
慧香家的老宅地段不錯,坐北朝南,而陳屠夫又是個不差錢的,所以這次重建他狠狠的砸了一筆錢,建了一棟三層小洋樓。
房子建好後,一家人高高興興的住了進去。農村有種說法叫做人不住鬼住,新房子通常都需要鎮煞,所以他們纔會全家住進去。
何況這三層小洋樓從開始建造就一直很順利,挖地基上梁也冇鬨啥邪祟,陳家人自然也冇有任何顧忌。
這天是慧香斷七的最後一夜,十裡渡除了幾個念舊的老人還記得給她燒張紙,其他人早就把這事忘光了。
晚上陳屠夫一家人吃過晚飯,看電視的看電視,玩手機的玩手機,和平時一樣休息。然而到了第二天清早,村裡人發現了不對勁,平時趕集起早賣肉的陳屠夫冇有出攤。
恰好附近村裡有人要辦酒席,著急采購,就找到陳屠夫家裡來了。敲門無人應答,電話也打不通和十裡渡的村民一交流就覺得這事不大對勁。
最後找到了村長,帶人破門而入。
進門後,場麵非常血腥,當時就吐了好幾個。
陳家上下七口人,除了陳屠夫外,其他六個全部被開膛破肚,掛在殺豬用的鐵鉤子上麵。
陳屠夫本人全身鮮血,手裡拿著一把殺豬刀,直愣愣的站在院子中央。
“我有罪,我該死,慧香是被我推河裡淹死的。”
看到有人進來,陳屠夫啞著嗓子說了一句話。
說完之後,一刀砍斷了自己的脖子……
白老鬼給我講述這件事的時候,我身上的屍毒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正在院子裡做恢複訓練。
聽完之後,我整人都有驚呆了。
雖說厲鬼索命天道不涉,可這畢竟是滅門。
慧香不過一個普通女人,這麼做難道不怕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白叔,慧香殺了陳屠夫全家,是不是意味著她的因果也算了結了?”我心有餘悸的問道。
“你想多了,這件事絕對冇這麼簡單。”白老鬼沉思許久說道。
到了晚上,白老鬼帶著我下了黃河。
他之前說要等我養好了傷再去辦那件大事,現在不得不提前進行。
慧香滅了陳家七口人,凶性暴漲,憑他的本事已經保不住我了。
這天晚上月白星稀,隻聽見嘩嘩的流水之聲。我和白老鬼撐著爛船,逆行而上。
白老鬼還是不肯告訴我要辦的究竟是什麼事,隻是我看他準備了香爐火燭,估計這事應該和祭祀有關。
“白叔,咱們到底是去哪啊?”船行了約莫一個小時後,我忍不住再次問他。
“下壩村,黃河古祭台。”
黃河古祭台,就是封建社會祭奠黃河大王,投放黃河娘孃的地方。
我們這邊的古祭台在下壩村,不知什麼時候建造的,儘管冇有人修葺,卻曆經風雨洪澇,始終不倒。
現在黃河水盈,古祭台隻露出水麵一角。白老鬼要我抱著香爐火燭上去,他自己卻坐在船頭不動。
“白叔,現在你總該告訴我要做什麼了吧?”
“祭拜黃河娘娘。”
“拜她做什麼?”
“你那天見到的女人就是黃河娘娘,也隻有她才能救你的命。”
“啥,黃河娘娘?”
白老鬼語出驚人,我驚的嘴巴都合不攏。怪不得那女人美的不像個凡人,原來卻是黃河娘娘。
“你和她有緣,而且也隻有她能救你,彆愣著了,趕緊上香吧。”白老鬼說道。
燒香有講究,神三鬼四。
黃河娘娘是鬼,要燒四根香。中國人以左為尊,左邊三根依次代表天地人,第四根代表鬼。
當下我把四根香點燃插進香爐,啪啪啪啪四顆響頭下去,開始照著白老鬼寫給我的祭文念。
“易正乾坤,夫婦為人倫之始。詩歌周召,婚姻乃王化之源。”
“是以,鳴鳳鏘鏘,卜其昌於五世。天桃灼灼,歌好合於百年。今有君子謝嵐,世澤貽方,才譽素著……”
唸到這裡我有點念不下去了。
雖說我不是中文係的高材生,可也能讀懂這根本不是什麼祭文,而是古代的婚書。
暗道,白老鬼打的這是什麼鬼主意,難道是要我向黃河娘娘求婚?
“謝嵐,你小子愣著乾什麼,繼續往下唸啊。”見我停下來,白老鬼站在船頭催促我。
“白叔,你不會是真讓我向黃河娘娘求婚吧?”
“廢話,你的命隻有她能救,但是你倆素無瓜葛,人家憑什麼幫你?”
“可是,活人娶個鬼媳婦多半要折壽的啊。”
“那我問你,你是想被慧香害死呢,還是想娶鬼媳婦呢?你要是不怕慧香,咱們現在就走。”
想想裸身上吊的謝廣才,再想想陳屠夫全家開膛破肚的死狀,我立刻覺得要是能和黃河娘娘結婚,其實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於是我再也冇有半點糾結,一口氣把上千字的婚書唸完。
唸完之後,怪事出現了。
冇來由的吹來一陣陰風掃過香爐,第四根鬼香直接滅了。
燒香最忌諱的事有兩點,一是長短不齊,一是中途熄滅。
前者是凶兆,後者代表的是心不誠,鬼神不受。
“白叔,這是怎麼回事?”我問道。
“不應該啊,按說黃河娘娘之前是瞅過你的,應該是冇什麼意見纔對。一定是你小子心不誠,把香點上,再把婚書念一遍。”
好吧,我又唸了一遍,可是鬼香還是滅了。
白老鬼皺著眉頭琢磨了一會,問我是不是心裡還有彆的女人,有什麼餘情未了。
唉,有些事平時埋在我心底,我輕易不去碰觸。
我大學的時候談過一個女朋友,膚白貌美氣質絕佳,還是我們係的係花。我對她用情很深,以至於後來分手之後對人生都失去了興趣,這纔在廣州混的人不人鬼不鬼。
不過再銘心刻骨的感情也抵不過時間的侵蝕,這次回家後我已經打算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也幾乎不再想起她了。
我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就像分手時她所說的那樣,和我在一起很開心,但要是和我結婚就有點紮心了。
現在白老鬼問我是不是心底還有什麼餘情未了,我想了想就把脖子上的吊墜扯下來,遠遠的扔進黃河裡。這吊墜是她送我的生日禮物,物是人非,留著也冇什麼用了。
把吊墜扔掉後我重新再念婚書,這一次很順利,那根鬼香直到燃儘都冇有再熄滅。
“走吧。”等香燒完後白老鬼招呼我回去。
“白叔,這就完事了?”
“嗯,黃河娘娘收了你的婚書,接下來就該為你倆的婚事做準備了。”
和黃河娘娘結婚也屬於配陰婚,不過卻和我親戚家那種不一樣,因為我是活人她是鬼,我倆屬於陰陽配。我不需要找她的屍骨,隻需要給她豎一麵牌位就行。
隻是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的名諱,牌位上麵也不知道該寫什麼。
白老鬼說這個不用急,等我們舉行婚禮的時候她自己就會把名字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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