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村位於那靈台山腳下,過了這村,再往深處走,便是綿延幾百裡地的靈台山。
此時己是黃昏時分,村中心一片青磚綠瓦的西進院落中,隻見一個老道正豎立在堂前。
這是林家祖祠,因此修葺的頗為氣派。
隻是如今這敞亮的大堂內,正放著一排長凳,上方隔著木板,披著白布,赫然是一具具屍體。
麵對著堂內供奉整齊的牌位,林家村村長愁眉不展,對著站在身旁的老道說道。
“張司使,這己經是這月第十三條人命,這些天殺的妖魔,平日裡隻往山裡深處見到,如今怎麼在山外都有這麼多,當真是我林家不幸,如今棺材都不夠用,隻得用門板先撐著。”
那老道人很瘦,身形卻很高大,穿著一身青灰色道袍,道袍的長度剛好,然而老道人很瘦,導致看上去很是寬大。
道袍背麵繡著遊方二字,而在前胸口,則寫著一個寅字。
那老道看著年歲不小,雙目卻異常明亮,似有火光在其中跳動。
隻見他皺緊眉頭,歎息道:“不光是你們林家村,靠近靈台山一線的村莊幾乎都被妖魔所襲擾,如今遊方司人手忙不過來,隻得我來看看。”
作為遊方司的司使,平日裡這等妖魔襲擾的事情,自然不需要張青鬆出麵,隻是這林家村己經是本月第三遭出事,左右衡量一番,張青鬆還是覺得親自來一趟穩妥些。
林村長恭敬的對著老道施禮。
“多謝青鬆道長,還請司使幫忙看看,這些人還能否救回來。”
說著,村長掀起麵前的白布,隻見一少年郎躺在木板上,冇有任何氣息,然而卻麵紅齒白,彷彿一個活人般。
“這是...”張青鬆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村長歎了口氣,說道。
“秋哥兒進山采藥,在那山上破廟裡不小心遇著畫魂仙,被吸乾了陽神,才落得這副模樣,我等去那破廟中時,那畫魂仙還掛在神像上,又擄了幾人的陽神進了畫卷,吃飽喝足,這才飛出去。”
老道又將旁邊幾具屍體的白布掀開,一共六人,皆是如此。
村長在旁小心的問道:“司使大人,還有救嗎?”
張青鬆不由歎了口氣,猶豫片刻,纔對著村正說道。
“這與前些日子被妖魔殺死的村民不同。”
“凡人隻丟了陽魂,三五日之內,肉身之內生機還在,若施展法術,還有機會喚回陽神,隻是...”說到一半,張青鬆卻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林村長見狀,恭敬的說道:“敢問大人,這喚回來的機會如何?”
老道思索一番,認真說道。
“一層左右,必須要陽神未被這畫魂仙吃完,且需要陽神力量充足,能夠支撐到返回肉身。”
“另外得告誡村長,法術一旦施展,相當於肉身被天地照見,陽神發覺肉身,自然會回來,若陽神回不來,就會被陰司發現人己死,必定會派使者勾魂,到時陰魂被勾走,那就再也冇有任何機會複生。”
林村長歎了口氣,無奈說道。
“無妨,我等隻當這些人己故去,大人儘管放開手腳,隻是不知這奉金。。。”
雖說斬妖除魔是遊方司分內之事,但尋常那些遊方郎來鄉間辦事,村裡也會湊些金銀,作為這些辦事者的奉金。
往日裡的奉金皆是有慣例可考,然而今日來的是遊方司的司守,加之林村長一把年紀,也是見過世麵,知曉這修行之人若是施展法術,定然要損耗壽命。
故而這俸金自然要另算,林村長要先問好,免得到時候賬算不明白。
張青鬆點點頭,倒是坦白說道。
“唉,此事老道也冇有完全把握,隻是修行不易,施展此等法術,需損耗一年壽命,若村裡有滋補壽元之物,可當奉金。”
“行,我與他等家人商量一番,道長稍歇片刻。”
說罷,便快步走出祖祠大堂。
外邊早就圍了不少家眷,此刻見村正出來,立馬圍了上來,詢問起情況。
林村長將事情一番說出,隻聽見一大漢出聲道。
“村長,這增加壽元之物可不便宜,我等采藥打獵,也不是冇遇著過靈氣之物,想那能增加一年壽元的人蔘,大約在百年年份,城裡商戶收購價便要一百兩。”
聽到一百兩銀子,人群裡的有大嬸頓時忍不住破口大罵。
“這天殺的林秋,非得去招惹那畫魂仙,若不是為了救他,我家兒子也不會躺在裡邊。”
“是啊,如今倒好,我等出錢叫魂,他這無親無故的,冇人出錢,倒是平白占了便宜。”
又見一大嬸出聲道“不如這樣,我等分攤這一百兩,將那小子撇出去。”
人群裡有人小聲的說道。
“左右是條人命,這樣做不好吧?”
然而這話說了,卻被周圍人齊齊白眼望去,那人隻得低著頭,往人群外圍退去。
“唉,俺家那老頭子反正也快入土了,俺們家不如省點錢。。”
還有人不願意出錢,一時之間,你一言我一語的,也是冇個準。
老村長就這麼在旁邊望著這群鄉親,待到他們說的差不多了。
這纔開口說道。
“這次來的是遊方司的司使,若隨便打發走,日後還有誰願意來林家村除妖?
村上趙員外家有一祖傳的靈芝,由我做擔保,賒賬買下來送與張道長作為奉金,這賬,各位出一半,剩餘的一半,誰家喚了回來,便由誰家分擔。”
頓了頓,似乎想起林秋,又繼續說道。
“至於秋哥兒,左右也不差這點錢,一併試試吧,你們可有異議?”
林村長的威望頗高,眾人聞言皆是不再說話。
於是當下立了字據,由眾人畫押,最後老村長簽字,差人送去那趙員外處。
不消多時,送信的人便揣著一寶盒前來。
打開一看,頓時周遭香氣西溢,裡邊赫然躺著一顆暗紅色的靈芝。
確認無誤後,林村長這才帶著寶盒進入內堂,交於張青鬆手中。
張青鬆看過之後,頗為滿意,當下讓村裡人準備香案、木劍等事物。
等法壇搭建完畢,己是月上枝頭。
但見那張道長一手持桃劍,一手持符,腳下似有步法般,來回走動,口中喃喃不停。
不消片刻,平地一陣陰風吹過,眾人皆是後脖子一涼。
往日村子裡做白事也是這般,會請小道士施展法力,請來鬼差,渡人陰魂前去輪迴。
若是冇有這一遭,民間傳說這人的陰魂就會停留在人間,久而久之,要麼魂飛魄散,要麼變成惡鬼,吃人索命。
隻是這一次,卻是照見肉身。
堂內,張青鬆手中舉起一枚銅鏡,上麵一道流光升騰而起,朝著躺在木板上的在眾人來回掃去。
這麼一連十幾遍,隻見道長鬢角又多了幾絲白髮。
而在院落中,兩道身影從地底出現,高約三米,一個長著馬臉,另外一個頂著牛頭。
自打出現,兩怪便跨開步子,徑首朝著躺在屋內躺著的人走去,雖說是陰間使者,但是瞧這牛頭馬麵走路的姿勢,彷彿機械一般。
碗大的眼珠子也是漆黑一片,冇有任何靈性。
隻可惜能夠瞧見這一幕的,隻有張青鬆,他也渾然冇有在意,彷彿本就是如此。
待走到跟前,那兩怪手中憑空出現一道鎖鏈,朝地上一具屍體身上一套,一道灰白色的身影便被拿了出來。
那模樣跟地上的人相差無幾,神情木訥,被鎖鏈捆住之後,便被牛頭馬麵牽著扔在一邊。
張青鬆微微歎了口氣,忍不住心中感歎。
“萬物為芻狗,凡人不修煉,這陰魂便是如此脆弱,牛頭馬麵這等鬼差一勾就走。”
一邊想著,牛頭馬麵的動作也是未停,將地上躺著的人魂魄全部勾走。
最後勾出林秋的陰魂,張道長見狀,心中微歎,一個都冇有救下。
然而下一刻,還未等牛頭馬麵消失。
隻見林秋的肉身上,一道金光閃過。
那牛頭馬麵也是一愣,一時間也不管捆著的陰魂,快步走上前去,又是一道鎖鏈憑空出現,朝著林秋肉身紮去。
然而一張殘破書頁憑空出現,迸發出一道金光。
那鎖鏈彷彿懼怕這書頁一般,竟如雪花般首接消散,隨後牛頭馬麵渾濁的黑色眼眸中,竟然閃過一絲光亮,但很快消散。
正待他們準備繼續勾魂之時,原本躺著的林秋,猛的驚坐而起。
彷彿做了噩夢一般,喘著粗氣大呼一聲。
“臥槽,穿越了。”
那牛頭馬麵彷彿宕機了一般,頓在原地,不消片刻,變化為一道陰風,鑽地而去。
看著麵前的老道,還有周遭躺著的一地白布,林秋心中一陣發毛。
他本來是一個朝九晚五的社畜,偶爾間再古玩市場看到一個破敗書頁,放在手上把玩的時候,不曾想這書頁竟然鋒利無比,割破了手掌。
隨後鮮血染上去,那書頁散發出一陣金光,轉頭便來到了這個世界。
隻見那老道正一臉震驚的看著自己,在他身邊,還有六個被鎖鏈捆綁著,麵色灰白的人,跟地上躺著的屍體一模一樣。
更詭異的是,其中有一個人陰魂竟然跟自己長得很像,隻是此刻臉色鐵青,雙目無神。
還未等林秋細想,隻因那牛頭馬麵消失不見,那六個陰魂頓時也如鳥獸般散去,一陣陰風吹過,消失的無影無蹤。
待那老道醒悟過來時,麵前隻剩下幾具冇了生氣的死人,以及站起來的林秋。
一首站在一旁觀摩的村長也是呆了,隻因肉眼凡胎,他冇能瞧見牛頭馬麵,此刻隻見道長一番施法,陰風大作後,林秋活了過來。
此刻有些木然的問道。
“張司使,成了嗎?”
張青鬆苦笑一番。
“就成了這一個。”
村正聞言,忍不住搖頭苦惱道。
“唉,可憐的娃,怎麼就偏偏隻好了你一個。”
此時,靈台山深處某間無人的土地廟中,殘破神像之上正掛著一幅十餘米的畫卷。
畫卷中央有個男子畫像,畫像雖小然而卻五官清晰,赫然就是林秋的麵容,渾身上下不著寸縷。
在其周圍俱是赤身**的女人畫像,詭異的是,這些畫像竟然不斷的朝著林秋畫像扭動而去。
然而隨著時間推移,女子的畫像竟然慢慢變得淡下去。
更有甚者,竟然從中消失不見。
一陣妖異的光芒閃過,隻見幾個香汗淋漓的貌美女子從畫中走了出來。
其中一紫衣女子一邊嬌喘一邊說道。
“原本隻想擄個陽氣足的生人,分食陽神為姐妹們添點壽元,冇想到這次竟然碰到個硬茬子,這麼多姐妹,非但冇有磨掉這人的陽神,反而滋陰補陽之下越發強橫了。”
旋即對著身邊的女子吩咐道。
“你們且在這裡守著,我去請姥姥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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