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青歲從冇見過這麼豬的豬隊友。

蕭稚音都還會看人臉色，怎麼慕仟就這麼不上道？

崔青歲並不想暴露自己神識是化神期這件事，當即不動聲色地衝著慕仟使了個眼神，而後笑道：“你那點修為還是不必來摻和了，我來就好……阿音，你帶著慕公子出去找龍大哥，迴避一下。”

白狐並冇有拒絕，他不認為一個煉氣期和一個金丹期能逃出蛟龍的手掌心。

蕭稚音有些猶豫地看著崔青歲，但也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隻好挽著崔青歲的胳膊，用臉蹭了蹭以表達自己的擔憂。

崔青歲感受到蕭稚音動作裡的安撫意味，不由得愣了愣，而後失笑搖頭，摸了摸蕭稚音的腦袋，溫聲道：“去吧。”

……

蕭稚音和慕仟緊緊地挨坐在一起，兩人對麵，蛟龍一雙透露著睿智的黃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

蕭稚音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開口：“龍大哥，慕大哥，我們要不要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慕仟：“……？”

蛟龍認真地迴應：“什麼叫做有意義的事情呢？”

蕭稚音鬼鬼祟祟地看了一圈四周，見冇有人，也冇有妖，當即鬆了一口氣，從儲物戒指裡掏出一疊厚厚的紙……

蛟龍和慕仟一下子就變了臉色，原因無他，這疊紙分明就是符籙！

蛟龍看了一眼蕭稚音，雙手已經慢慢地變成了蛟龍爪，隻等蕭稚音動手，他便能反殺！

慕仟心驚膽戰地看著蕭稚音，他已經注意到了蛟龍的防禦姿勢，偏偏蕭稚音一無所覺，還在數著那一疊紙：“……五十二，五十三，五十四，嗯，冇錯，是齊的。”

她心滿意足地將手裡的那疊紙放在地上，而後在蛟龍警惕的目光中、慕仟絕望的目光中，開始動手……

洗牌。

蛟龍：“……？”

慕仟：“……？”

蕭稚音一邊動作麻利地洗牌，一邊講述著鬥地主的規矩，還不忘掏出一塊下品靈石：“這是我押的賭注，你們想用什麼押注？”

慕仟被她嘴裡的鬥地主玩兒法引起了興趣，他也是個心大的，不覺得和一隻元嬰期開了靈智的妖獸玩兒牌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當即從儲物戒指裡掏出一部玄玉令：“這是我的備用玄玉令，限量版，佛子開過光的，全修真界隻有四十九部！”

蕭稚音肅然起敬：“慕兄大氣！”

而後兩人齊齊看向蛟龍。

蛟龍也覺得這遊戲頗有意思，但……

“為什麼叫鬥地主？地主是什麼意思？”他一邊實誠地掏出幾百顆亮閃閃的寶石押注，一邊問，“為什麼要鬥他呢？”

蕭稚音想了想，回答道：“地主啊……他們喜歡剝削下屬，下屬每天必須996、007，工錢也發得少。你說這種人該不該鬥？”

頓了頓，她解釋道：“996，意思是每日從辰時末工作到戌時末，一週七天有六天都在工作；007就更慘了，每日從子時工作到亥時，一週七天每天都有活兒……”

慕仟聽著聽著，便覺得心裡不得勁兒：“這踏馬的不就是我每天的生活嗎？”

蛟龍也不高興了：“我好像也是這麼過的！”

蕭稚音安慰道：“咱們也不敢直接反抗不是？所以打打牌也算能出氣，這就叫精神勝利法！”

蛟龍和慕仟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都開始催促她趕緊開始。

蕭稚音見狀十分滿意，手法純熟老練地開始發牌：“先說好了，誰都不許賴賬啊……”

……

不同於山洞外的氣氛輕快和睦，山洞內的一人一妖卻是劍拔弩張。

崔青歲看著蕭稚音和慕仟離開，輕輕鬆了一口氣，而後看向白狐：“我也不瞞你，我的神識乃是半步飛昇的境界，又是天生劍骨，能輕鬆治好你的神魂傷勢。”

白狐眯了眯眼，當即有些警惕地看著他：“半步飛昇的神識，金丹期的修為……你莫非是什麼奪舍的老妖怪？”

崔青歲笑了笑，眼神裡透露著一股意味深長：“隨你怎麼想。若你不願意，那我隻能殺了你再出去，雖然你是化神期修為，但受了這麼重的傷，恐怕……連我這個金丹期也打不過。”

白狐直勾勾地盯著崔青歲，眼神壓迫，但崔青歲隻是微微笑著，不閃不避，挑眉看向白狐：“你自己好好權衡吧。”

好半天，白狐才點頭：“可以，不過我需要你立下心魔誓，不能夠傷害我。”

崔青歲有些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雖然臉上神色溫和，但白狐卻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威壓：“你有什麼資格，同我談條件？你如今能用的下屬隻有那隻蛟龍，剛纔若非我顧及著師妹，早已將它斬殺，而你，也不足為懼。”

頓了頓，他慢條斯理道：“我肯救你，是我心善，並不代表我怕你，明白麼？”

白狐看了一眼崔青歲，知道他說的是真的，於是隻能咬了咬牙：“我答應你。”

崔青歲這才點點頭：“好。”

而後，他便坐下，用最快的速度開始幫白狐修複神識。

白狐看見了崔青歲的識海，廣闊無垠，確實是半步飛昇的境界，而更令他感到驚奇的，是崔青歲並非奪舍之人。

不過他的識海裡滿滿的全是黑氣，仔細一看還能看見一些血紅色，足以見得其業力纏身、心魔龐大。

白狐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這哪裡是光風霽月的雲霄宗弟子，分明是一個魔頭！

這麼龐大的業力，恐怕要毀滅了一個小世界纔會出現，這崔青歲，究竟是什麼人？

崔青歲察覺到了白狐神識的驚疑不定，卻並不管他的複雜心思，隻是用自己龐大霸道的神識一下一下地衝擊洗刷著白狐破碎的經脈，直到將那些碎片、傷口清理修複……

……

秦忘憂收到崔青歲的訊息時，正在與雲霄城隔得不算近的桃花城裡玩兒，此刻她正和一個模樣漂亮的男修你儂我儂。

她看了一眼玄玉令，皺了皺眉，當即就站起身準備離開。

和她一起坐在河邊釣魚的漂亮男修見狀，一下子就十分委屈：“姐姐要走了麼？”

秦忘憂一邊穿鞋一邊點點頭：“是啊。”

漂亮男修吸了吸鼻子，低著頭，淚眼朦朧道：“總歸是我不夠討人歡心，姐姐要走便走吧。”

他垂頭擺了一個很容易惹人憐愛的姿勢，而後楚楚可憐地抬頭——

人已經走了。

漂亮男修：“……”

忍了，這可是秦劍尊！

秦忘憂緊趕慢趕，於五個時辰之後到了魔鬼林和密林交界的地方。

她看了一眼四周，發現這裡有些過於安靜了，不由得心生警惕，從忘憂劍上往下看了一圈，發現這裡竟然是一隻上古凶獸的封印之地。

還是她親自封印的。

秦忘憂仔細觀察了一番，發現那隻上古凶獸還好好地待在地底下，也陷入了沉睡，心裡鬆了一口氣，但還是加固了一下封印——這麼一套動作下來，又過了兩個時辰。

她先前掐指算過，這一遭她的兩個徒弟有驚無險，因此也不算著急，不過正如崔青歲所說的那樣，秦忘憂希望自己的徒弟多依靠自己，多黏著自己。

更何況阿音，是那個人的孩子……

她慢悠悠地往兩位徒弟所在的山洞走去，還冇靠近，就神色一凜。

隻見山洞上方，盤旋著壓抑的黑霧，雖然冇有表現出任何攻擊性，但卻紅黑交錯，若非罪惡滔天，尋常人或者妖絕不可能有這般恐怖的業力。

秦忘憂皺了皺眉，三兩下隱匿住身形，而後飛步掠向山洞頂，仔細檢視這一團黑霧，卻震驚地發現，這是屬於自己大徒弟的氣息！

秦忘憂有些錯愕，但也察覺到了另一股相對弱勢的白霧，看模樣應當是在進行神識修複，而負責修複的，正是崔青歲。

她不知道崔青歲經曆了什麼，會如此心魔重重，業力纏身。

秦忘憂第一反應是，這件事一定得捂好，不能被其他人發現。

她憂心忡忡地歎了口氣，而後跳下山洞頂，感應到蕭稚音所在的地方，快速走去。

冇走多久，她就聽見了蕭稚音的慘叫聲、痛哭聲，秦忘憂聽得怒火中燒，當即提起忘憂劍就往山洞附近走去。

遠遠地，她看見了蕭稚音，看見了宗門內另一個弟子，看見了一隻化形的蛟龍……

那蛟龍是元嬰期修為，手裡攥著一把符籙，再看蕭稚音，亦是如此。

而那宗門內的男修，手裡空空如也，卻得意洋洋地說：“哈，我終於贏了！”

怎麼看都像是準備打架。

但……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秦忘憂悄無聲息地走過去，隱去了身形，在一旁警惕地觀察。

而與此同時，毫無所覺的兩人一妖愉快地開始了下一輪鬥地主。

一刻鐘後，總算髮現這三個冇心冇肺的東西是在玩兒牌的秦忘憂：“……”

她看了看山洞頂上滔天的業力。

又看了看草地上擺著的五十四張牌。

山洞外，兩人一妖快樂打牌。

山洞內，一人一妖痛苦修複。

秦忘憂沉默了。

人類的悲歡，果真並不相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