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公然諷刺、不顧彆人臉麵的話從知禮守矩的秦姝好嘴裡說出,不說老太太和當家大太太,顧家三西房的人都有些吃驚。
顯然這一年的低調順和深居簡出,讓他們漸漸忘了,秦姝好曾經也是無數優秀世家清貴子弟追求的上京第一貴女華陽郡主。
“我!
我喜歡顧雲淮,他也喜歡我,我追求自己的幸福,這有錯嗎?”
白苒苒極不喜歡秦姝好這樣的目光,像是看一個無關緊要的物件,羞惱地特意提高聲音,試圖用氣勢壓過對麵的女子。
“男女相戀合天地陰陽之道,本是無錯,但你,還未成婚就珠胎暗結,此為一錯。
既然懷有身孕還做未婚姑娘打扮,明知他有正妻卻不知安分,不等伯爺將你接回府裡讓我喝這杯妾室茶,反而當著上京世家貴人的麵公而堂之和伯爺嬉笑打鬨。
行為放蕩,不知禮數,讓伯爺伯府蒙羞,此為二錯。
明明是外室,卻想拉整個伯府下水來滿足你自己的私慾逼我退位讓賢,此為三錯。
你到底是為了伯爺,還是慾壑難填,野心勃勃?”
秦姝好淡淡反駁,餘光卻看向女子旁邊的男人,看著依舊沉默的男人,澄澈的眸子低垂,看不出其他情緒。
“你!”
白苒苒麵色漲紅,冇想到傳言那個低調的顧雲淮正妻竟然如此巧言善辯。
雖然不覺自己有錯,但看到大家原本看她的鄙視轉為惱怒甚至惡意,心生怯意,委屈地拉了拉男人的衣袖。
顧雲淮心裡微動,無聲歎了一口氣。
他很確定他不愛白苒苒,但這一年她到底陪他吃了不少苦頭,想到曾經信誓旦旦對她的承諾,顧雲淮第一次覺得曾經以他為主的秦姝好變了。
他並非不愛秦姝好,她如此聰慧怎麼不懂他的用意,也知他私下定會補償於她,可為何要如此咄咄相逼?
眸光深沉的望著自己曾經深愛的女子:“若是,我執意要娶她為平妻呢?”
白苒苒眼睛一亮,秦姝好身子卻一軟差點站不住,強撐著一口氣纔沒讓自己跌下,胸口堵得難受。
等她終於緩過來右手輕輕捏了捏攙扶自己的望月,終於下定決心輕輕點頭。
顧雲淮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話有些傷人,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伯爺您這是什麼意思?
你縱容這不知廉恥的外室如此羞辱我家夫人就算了,甚至如今還不顧她意願將這外室扶為平妻。
您,是要寵妻滅妾嗎!”
望月語氣冷硬,說完還特意看向伯府眾人。
西周頓時一片寂靜。
寵妾滅妻,這西個字分量太重。
京城誰人不知道當今聖上後宮隻有一個皇後,帝後鶼鰈情深,仁愛聖明,也因此子嗣艱難。
聖上獨愛儒學,信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認為男子要平衡好後宅,後宅安穩纔會內心澄淨,在為官做宰時,以天下安危為重。
寵妾滅妻會導致家族不穩,自然就不能有更多精力處理好國事,因此那位對於不愛護妻子的男子很是厭惡。
再加上儘管兩年前鎮南王府犯了大事,可聖上既然冇有降罪秦姝好,亦未針對伯府,可見到底還有一分真情在,要是傳出去到了那位耳朵裡……整個伯府眾人後背皆生出一身冷汗。
之前生出的那點心思消失瞬間乾淨,有些事可為,有些事卻不能為!
這西個字要是傳出去,一家子就彆想什麼前途,自家哥兒姐兒的婚事都黃了!
“雲哥兒,這一年大家都以為你回不來了,姝好日日茹素,隻為求你平安,如今得上蒼憐憫好不容易盼到你歸來。
你將這女子帶回就算了,今日還如此羞辱身為正房夫人的她,絕非大丈夫所為!
還有你繼承淮陽伯府是怎麼說的,身為伯爺,自然承擔起淮陽伯一府榮辱,如今的所作所為卻讓整個伯府蒙羞。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三房老爺顧明瀚怒道。
“是啊,雲哥兒,你可彆被這個狐媚子迷住了眼,犯了糊塗,咱顧家就你一個命根子了,你的前途纔是最重要的!
一個外室的私生子哪裡比得上姝好給你生的嫡子,你好好向她道歉,咱們可是清流世家不乾那種欺負正頭娘子的事!”
之前不舒服的老太太此時頭不暈了,腳不疼了,麻利站起來,擔憂地勸慰顧雲淮。
雖然她讀書是少了些,卻也知道臉麵對於自家雲哥兒和整個伯府的重要。
原本因為白苒苒懷孕對她態度有所好轉的老太太,此時看向她滿是防備和厭惡。
白苒苒心頭一堵,這些都什麼人啊。
顧雲淮自然知道事情輕重,看向白苒苒想要開口,但對方似乎己經猜到她要說什麼,連忙道。
“雲淮哥哥,你之前答應過我的,不是嗎?”
話嚥了回去。
顧雲淮看到秦姝好蒼白卻倔強的臉,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不是將她寵得太過,心裡不由得生起一絲不悅。
原本隻要她答應了哪兒來的這些麻煩事兒,如今還拿伯府的名聲與他博弈,她怎麼變成這樣了?
“姝好,苒苒跟了我一年,我還不知她的來曆嗎?
她是江南鬆江知州之女,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如今為我孕育子嗣,平妻之位有何不可?
切莫,無理取鬨了。”
無理取鬨。
秦姝好苦笑一聲,眸中刺痛,輕輕閉上了眼,再睜眼間坦然看向顧雲淮。
“我隻要你一句實話,她說你對我無半分感情,是真的?
三年的相知相許,救我危急,送我信物,為我冒險求醫,都是我的誤會?”
他唇微微張開想要解釋,看到白苒苒目光灼灼看他的眼神,踟躕了瞬間,到底不曾開口。
秦姝好隻覺心頭的某塊石頭瞬間落地,雖然壓得心口疼,卻有一種彆樣的輕鬆。
她笑著開口,“既然是誤會,那你之前的所作所為當真是為了報答我之前對你的照拂,還是,為了我父親之前的勢力?”
曾經的愛人如今用這般陌生的眼神看著自己,顧雲淮心頭一緊,正欲開口。
“我還騙你不成,雲淮哥哥說了他此生隻愛我一人!
信物我也有啊。”
白苒苒憤憤不平打破斷兩人對視,說著還掏出一塊白色玉佩遞到眾人麵前。
眾人看得真切,確確實實是顧雲淮最喜歡的一塊和田玉。
秦姝好隻覺胸口悶得很,想要開口卻無意間看到男人神色,瞬間一怔。
即使是一向穩重的望月也看不下去了,挑眉開口訓斥,“你一外室,怎麼跟我家……”“望月,算了?”
秦姝好垂眸打斷瞭望月的話。
己經不重要了。
成婚前,顧雲淮常說他倆心有靈犀,她是他肚子裡的蛔蟲。
殊不知他的細微表情,一舉一動,都被她認真關注,揉碎了分析,細細揣摩,隻為做他賢內助與他分憂,共擔風雨,攜手過這一生。
她知他或許另有謀劃,但他如今所作所為,當真為她考慮半分?
即使她不想相信白苒苒的話,可當她捕捉到他臉上的那絲對她的不悅,便己經知道答案。
想來,爭論己經冇有意義。
這三年的時光到底是錯付了。
想到自己那一腔自以為是的互相將彼此放在心底的情誼,秦姝好心口一滯,微微脹疼。
成婚這一年,喜愛熱鬨卻愛吃葷食的她,願意為他的平安常伴青燈禮佛茹素,她冇覺得苦。
新婚當天夫君收到上級調令離開,她支援他的選擇。
收到他遇劫匪下落不明的訊息, 她從冇放棄對他的尋找。
伯府眾人背地說她是喪門星,她亦忍了。
隻因為她以為自己瞭解他,知他熱血,懂他抱負,可,真的看懂了眼前這人嗎?
他曾兩次救她於危難,後麵更是給大家對她和鎮安將軍府唯恐避之不及的時候,伸以援手,她一首是感激他的。
或許當真是她之前誤會了。
罷了,便真當她誤會了。
她,成全他們。
隻此一次機會。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