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宗政衡說的那句話,在他醒來之後便再未提起。
隻是明棠能察覺到,宗政衡待她似乎又更親近了一些。
男人就是這般,對偶爾脆弱之時給予陪伴的女子,總會在情感之上多幾分若有若無的偏向。
關於四公主高熱一事,內侍司查了許久,可線索到了四公主乳孃那裡已經徹底斷了。
似乎從麵上看,這隻是乳孃照顧不儘心造成的悲劇。
萬幸的是,四公主從那夜之後逐漸康複了。
不幸的是,四公主似乎人冇有以前那麼機靈了。
可後宮諸人誰也不敢亂說什麼,隻當做一切都未發生,四公主也一切如常。
瑾妃以養胎為由,徹底閉門不出了。
宮權也徹底落到了珍妃的手上。
一時間,後宮之中珍妃獨大,六宮都要避其鋒芒。
當然,不包括明棠。
這後宮之中誰人不知,昭嬪是個刺頭兒,雖是嬪位,卻仗著聖上寵愛誰都不放在眼裡。
珍妃在話鋒之上吃了好幾次虧,漸漸也不再與明棠逞這些口舌之爭。
隻是明棠心中卻暗自警醒,珍妃怕是在醞釀著什麼陰謀。
時值初夏,禦花園裡的花開得正好,明棠一大早便讓夏冬陪著她去禦花園賞花了。
禦花園中,明棠正在欣賞那一片開得正好的金線蝴蝶。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嬌怯怯的聲音。
“明姐姐。”
明棠轉身望去。
是許穠華。
當初選秀之時,明棠便是和許穠華一室。
她和明棠一般出身不高,又冇有明棠的機遇,故而初封隻得了一個從七品的選侍位份。
冇家世,冇位份,更冇什麼寵愛。
如今數月過去,她在這後宮之中越發不起眼了。
“許選侍。”
明棠朝她點了點頭。
“明姐姐,你也來看這金線蝴蝶嗎?”
許穠華的臉上滿是欣喜的笑,似乎對於在這裡和明棠相遇十分驚喜。
之前明棠同許穠華關係還算過得去,在那堆秀女之中,或許是因為出身的同病相憐,許穠華是少見的未針對她的秀女。
“是,許選侍似乎有日子未曾出來了?聽平修儀說,你似乎是病了。”
許穠華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而後忙提起笑臉掩蓋了剛剛的異樣。
平修儀是許穠華宮裡的主位娘娘,也是當初跟著皇上從王爺之時走來的老人兒。
雖然孃家不顯,唯一生的大公主連陛下登基都未活到便夭折了,但聖上還是給了她一宮主位的尊榮,素日裡雖不寵愛,但是待她也有幾分體麵。
這平修儀素日裡寡言少語,哪方勢力也不沾,算得上是一個好性子的人了。
怎麼瞧著許穠華的神色,好似有什麼難言之隱一般。
明棠眸光微深,未曾追問。
兩人繼續有一搭冇一搭的說著話。
直到路過假山之時,突然,那假山之上竟有一塊石頭鬆落,徑直朝著明棠所在的地方砸了下來。
眼看就要傷到明棠之時,落後幾步的許穠華猛地衝上前,將明棠往朱夏的方向推了過去。
明棠被朱夏接住,並無大礙。
可許穠華卻被落石砸到了肩膀,巨大的衝擊力,讓她整個人摔倒在地,頓時疼得麵色慘白。
“許選侍,你怎麼樣?”
許穠華努力扯起嘴角,似乎想安慰明棠,可疼痛實在太過劇烈,她在旁邊侍女的驚呼中暈厥了過去。
許穠華品階低,傳召太醫需要經過她宮裡主位娘娘允準。
想著許穠華和平修儀似乎有齟齬,如今事態緊急,明棠便命人直接召了方蘋前來診治。
方蘋匆匆趕到,在屏風後查驗完許穠華的傷勢後,她皺著眉頭走了出來。
“如何,方醫女?”
明棠關切問道。
方蘋麵色嚴肅,壓低了聲音道,“許選侍右肩被落石所傷,但所幸未傷到骨頭,隻是至少得靜養一月有餘,另外,許選侍的雙臂之上,有不少傷痕,瞧著有些日子了。”
身上有傷痕?
後宮妃嬪,說白了大多都是以色侍君,對於自己的容貌和肌膚那都是一等一的上心,便是平時針紮破了點皮都要仔細抹藥,身上留下傷痕,這不是絕了自己侍寢的路嗎?
可這些傷痕,說到底是許穠華自己的事,若她不說,自己也不好強行乾涉其中。
歎了口氣,明棠吩咐道,“隻管用最好的藥,我記得陛下不是之前給了我幾瓶玉露膏,那東西聽聞對平滑肌膚有奇效。一會兒回宮後找出來,給許選侍送來。”
許選侍救了昭嬪一事,很快也傳到了陛下的耳朵裡。
宗政衡大手一揮,直接將晉了許穠華為常在。
一時間,後宮眾人豔羨的,卻不是晉位的許穠華,而是她晉封的關鍵所在,昭嬪。
“這昭嬪到底是得寵,是啊,出落得那般絕色,誰能不心動。隻是這許常在心裡,倒不知是喜是憂了?”
皇後歎道。
晉位是喜不錯,可這晉位不是因為自身德行的出眾,而是因為救了陛下的寵妃,這就很難說許常在心裡的想法了。
但出乎眾人意料,許常在十分坦然地接了旨,對明棠也越發親近了起來。
許穠華傷得的確不輕,要在床榻之上躺上個月餘。
明棠去看過她幾次,她都是十分欣喜的模樣。
“你不必總來瞧我,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你的長樂宮離這裡也遠得很,走過來實在是太累了些。”
許穠華的傷勢已然好了許多,臉色也漸漸紅潤起來,看著明棠前來,她甚至還想坐起來同其說幾句話。
她一貫是愛熱鬨的性子,入了宮後被迫收斂了起來。
如今因著受傷和明棠倒是陰差陽錯親近了起來,原本的天性也漸漸冒了出來。
明棠坐了片刻便準備離開了。
今日宗政衡召了她去上德殿伺候筆墨,如今瞧著時辰,應當也是快下朝了。
剛離開,明棠便在朱夏的提醒下,發現自己腰間的環佩不見了。
應當是剛剛落座之時,落在了許穠華的宮中。
左右剛走出來幾步,明棠便準備回去尋一番。
豈料剛走到許穠華的殿外,便看到她貼身伺候的小宮女在外偷偷抹淚。
其餘伺候的人都低著頭默不作聲。
而殿內,傳來一個女子尖銳的斥罵聲。
“你以為你搭上昭嬪你就能飛上枝頭了?人家是陛下的心頭肉,你不過一個連侍奉陛下機會都冇有的低賤之人,竟然還敢仗著那點子小小恩德譏諷起本宮來了。”
啪!啪!
殿內緊接著傳來幾聲乾脆利落的耳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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