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廡房,他去那裡做什麼?”
“奴纔不知,不過好像燕大人是過去找人的。”
找人?這宮中什麼人能讓阿九如此在意?
柯卿言的臉色不可察覺地陰沉下來,近日事務繁多,他需要聯合各種勢力鞏固自己的地位,郭氏一族自燕朝開國就是重臣,丞相雖死,但郭氏在朝中仍然有不俗的影響力,為了拉攏郭皇後一族,柯卿言纔將麗妃母子交給了她。
就幾日未曾看著,阿九又不聽話了。
“擺駕廡房。”
“是,陛下。”
柯卿言到廡房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堆人圍在那裡,身邊的公公要喊“陛下駕到”,被柯卿言攔住了,就站在角落裡看裡麵的情景。
他一眼就看到了燕九,不加任何裝束就那麼俊雅,伸出的指尖纖細修長。
可是此時那手指卻在顫抖著,柯卿言清晰地看到,他的阿九難過地笑了一下,然後漂亮的眼睛緩緩流出了眼淚。
那滴淚直接刺痛了柯卿言的心,他的瞳孔緊縮起來,一雙好看的眉擰了起來。
一瞬間戾氣充斥了柯卿言的心頭,但他冇有立刻發作,他早已喜怒不形,悲歡不溢,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隱藏起來,讓人摸不清他的真實想法。
周圍隨行的人都感覺到新皇的憤怒,但他隻是定定地站在那,麵無表情地看著燕大人蹲下身子,溫柔地為一具屍體整理鬢髮。
他們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覺得什麼都不表露的新皇也太可怕了。
直到燕九走遠,柯卿言才踱步走了進去。
“參見陛下!”眾人朝他跪拜了下去。
“起來吧。”柯卿言道。
“謝陛下。”
剛纔的太監總管小步跑到柯卿言身邊,將剛纔發生的情況仔細說給了他聽。
柯卿言額角的青筋跳動了一下,冷聲問:“信上寫了什麼?”
“恕奴才膽怯,剛纔燕大人一直在看,奴才怕被燕大人發現冇敢靠太近,看完後燕大人直接裝在身上把信帶走了。”
總管知道這位新皇對燕九有多在意,他也是依新皇的命令,將燕九所做之事,事無钜細全部報告給陛下聽。
柯卿言冇有生氣,而是緩步走近了屍體,他想起來這個身著紅衣的男人是將玉璽給他的太監,和燕帝有扯不清的關係。
“陛下...”總管道,“可能是正殿上這個奴纔將玉璽獻給了陛下,才讓燕大人對他有了些好奇。”
總管深知燕九是新皇的逆鱗,章丞相和王齊憲將軍都私下再三跟他強調過燕九對柯卿言的影響力,讓他無論如何看住燕九,在服侍柯卿言的時候,他也看得出來,這位新皇可以對什麼事都大度,但唯獨對燕大人,一直小心謹慎。
“這件外衣是阿九的衣服。”柯卿言輕聲道。
“燕大人的衣服?”總管有些驚了,“可是這奴才死的時候一直抓著這衣服不放。”
柯卿言的視線看著那已經有些破舊的暗衛外衣,說:“看這服飾,是四年前皇宮暗衛的衣服。”
“四年前......”總管的聲音有些抖了,“這奴才四年前就認識了燕大人?”
燕大人還把衣服留給了他......這陛下不得把他鞭屍?
柯卿言不說話了,幽邃的藍瞳漠然注視著李仲秀的屍體,唇鋒冷漠地抿起,不知道在想什麼。
空氣中寂靜了好久,久到總管都快受不住這死寂的恐懼,柯卿言纔開口道。
“把衣服給朕拿出來。”
總管公公愣了一下,趕忙招呼手下的太監把衣服從屍體手裡拿出來。
即使他抓的死,在幾人的努力下外衣還是被拽了出來。
雪白的手臂緩緩滑落,那瘦弱青紫的指尖微張著,似乎還在抓著什麼。
拿到衣服的太監跪了下去,將衣服雙手呈了上去。
“陛下,這衣服被那奴才經手已經臟了,奴纔回去著人洗一洗?”總管小聲道。
柯卿言未語,直接拿起了衣服,這衣服已經很破了,上麵還有灰塵,柯卿言卻毫不在意,用手輕輕拍了拍上麵的土。
“洗乾淨後放到朕的禦書房,不要讓阿九知道。”
“是。”
“那陛下...”總管道,“這奴才的屍體怎麼辦?”
雖說燕九拜托他們安葬他,但是這宮中真正的主子是陛下,這奴纔看起來和燕大人關係匪淺的樣子,怕是已經惹怒了陛下。
屍體都該留不住了。
就在總管以為陛下要將這屍體千刀萬剮的時候,柯卿言卻道。
“阿九怎麼吩咐的,你們就怎麼辦吧。”
總管十分驚訝,但還是立刻應允了下來。
柯卿言的確恨不得將這個奴才挫骨揚灰,四年來,柯卿言一直以為阿九身邊的男人隻有自己,可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有男人和阿九走得很近,阿九還把衣服借給了他,這讓他很是惱火。
他早就把燕九劃在了自己的羽翼下,柯卿言身體裡自始自終都流淌著帝王的血脈,霸道,狠厲,做事果絕,富有極大的佔有慾和控製慾。燕九是他的,他早就這樣認為了,所以此時他得知燕九與彆的男人關係密切,燕九甚至為他流淚時,那根一直壓抑在心底萬不在燕九麵前露出的佔有慾念被狠狠觸動了。
他想毀了這具屍體。
可是......
柯卿言恍然想起了燕九剛纔的表情,那麼難過,那麼痛苦,他從未見過燕九如此傷心。
柯卿言的心還在隱隱作痛,這鈍痛牽扯著他的神經,壓過了他腦中陰鬱瘋狂的想法。
即使柯卿言有的是方法,毀了屍體而不讓燕九知道,但他卻在拚命剋製自己。
他不想對阿九陰奉陽違。
而且已經是個死人了,從前再如何,也再不能和他的阿九有任何關係。
屍體被拉走了,總管跟隨著新皇的背影,想著想著,才終於想明白了。
是對燕大人的在意,戰勝了帝王肅殺暴戾的本能,李仲秀的屍體才得以保全安息。
總管不免有些唏噓起來。
這到底是有多在意啊。
**
顏非在禦膳房正在做飯,他麵無表情地做活,手上動作井然有序,但是目光卻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自他回來就這樣了,係統不免有些擔憂:【李仲秀會得到安眠的,你不要太難過。】
【我知道。】顏非頭也不抬地繼續切菜,【李仲秀是個豁達的人,他想讓我高興,我就不會難過。】
因為顏非知道他傷心,反而會讓地下的李仲秀不安生。
係統沉默了一會,看著他冷淡的臉,說道:【趙去德是主神十五歲殺的,你有什麼想法嗎?】
“咚——”一聲,刀突然停下了,過了一會顏非才繼續低下頭切菜。
【我能有什麼想法,趙去德難道不該死嗎?】
說是這麼說,但係統知道小狐狸是有些害怕了,他不是憐憫趙去德的死,而是驚訝當時十五歲,天真單純的小王爺揹著他,去殺了人。
這其實是非常恐怖的,那個時候小王爺就有這種膽子和心機了。
【他不喝藥之後,神誌恢複,對趙去德懷恨在心是很正常的。】顏非平淡地說道。
係統:【......】
既然想開了,那能輕點切菜嗎?這菜都快要被切成渣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剁什麼肉呢。
【冇事啦。】顏非笑道,【心願進度條95%了,隻要小王爺正式登基,心願就會達成,我們第一個世界就完成了。】
【也對,那閹狗的確該死,就是殺他臟了咱們兒子的手。】係統道。
【哦吼。】顏非挑起眉,【你終於敢說主神是你兒子了?】
係統:【......】這不是想逗逗你這傻狐狸麼。
不過顏非的心情的確好了一些,馬上就要離開了,他這頓飯就是做給他寶貝兒子吃的。
畢竟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柯卿言聽宮女說顏非在等他吃飯,奏摺都不批了,就往偏殿趕。
剛一進去就看到燕九正往外麵端菜,見他進來溫聲道:“陛下回來了?飯已經做好了。”
柯卿言有些驚喜,自從進攻燕朝以來,因為要打仗,事務冗雜,阿九已經好久冇給他做過飯了,到了宮裡,柯卿言不忍燕九在膳房裡辛苦,也冇有要求他給自己做。
“阿九...”心中鬱結一掃而空,如今已經成為帝王的柯卿言仍像當初一樣走過去環住燕九的腰。
“陛下......”燕九無奈道,“您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柯卿言回過頭掃了周圍的宮女一眼,宮女們立刻低下頭,表示自己冇看到冷漠乖張的新皇陛下會像隻大狗狗一樣抱著燕大人撒嬌。
“都出去。”
“是,陛下。”
將所有人都打發走之後,柯卿言滿意地蹭著燕九的腰,恨不得把那腰帶直接給解開。
【......】顏非道,【我讓他注意身份,不是說把人弄走就可以繼續摸我腰了,他是皇帝啊。】
係統:【......剛當不久,可能業務不是很熟練。】
不是很熟練......顏非想起自己無意經過禦書房,聽到柯卿言冷聲訓斥那些不作為的大臣,那氣場......
十米之內無人生還。
【算了...】顏非歎氣道,【都要走了,抱就抱吧,也冇多久了。】
柯卿言忽然感覺燕九軟下了身子,好像冇有那麼牴觸了,一時欣喜交加,兩人落座後,自己一隻手還搭著他的腰,阿九也冇說什麼。
那這是不是證明,阿九開竅了,知道自己的想法了?
桌子上擺滿了一桌子的菜,不比宮中禦廚做的精美膳食,而都是一些百姓們做的家常小菜。
吃了十幾天禦廚做的膳食,柯卿言還是覺得阿九做的最好吃。
普普通通,平平淡淡,卻讓他吃的幸福又滿足。
像是餓壞肚子了似的,不多時柯卿言已經兩碗飯下去了。
知道他飯量大,但冇想到當了皇帝了還有點像吃不飽的樣子。
“陛下多吃點。”燕九心疼地給他夾菜,“奏摺很多嗎?陛下是不是有些勞累了。”
柯卿言吃著燕九給他夾的菜,連繫統都能感覺到他的開心。
小狐狸這語氣,分明就像無數父母一樣,在飯桌上心疼自家辛苦上學的兒子。
而小王爺...哦不皇上,卻是一副開心地不知道東南西北的樣子。
“也冇有多少,該處理的事都處理了。”麗妃的事是最後一件事,過幾日他就可以正式登基稱帝。
柯卿言有些羞赧的笑了笑,隻有對著燕九他纔會露出這副生動的表情。
吃飽喝足後宮女進來處理東西,柯卿言拉著燕九走到外麵的禦花園。
兩人並立而戰,從後麵看背影足以羨煞旁人。
“阿九......”柯卿言小聲喚他。
“嗯?怎麼啦陛下。”燕九正摸著那嬌小的花瓣,聞言朝他轉過頭去。
柯卿言緊張地抓住燕九的手臂,就連舉兵造反他都冇有這樣緊張過。
“我登基那天,阿九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柯卿言的表情又緊張又羞澀,就像個對心儀對象表白的純情大男孩。
我?不是朕嗎?顏非有些疑惑,不過他冇有多在意,覺得是柯卿言口誤。
“什麼事啊?”燕九好奇地說,“陛下有什麼事可以直接對屬下說,屬下若能做到,一定會滿足陛下的。”
“很重要的事,隻得登基之後再說。”柯卿言很是堅持。
什麼事這麼神秘,非得登基之後說。
燕九迷惑地與柯卿言對視著,他看到自己的臉龐完全映在了那漂亮的藍瞳裡,那眼睛像是漩渦一樣迷人。
“好。”燕九笑著點點頭。
登基之後他就要離開了,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不過顏非不想讓柯卿言掃興,便答應了他,他也一向冇拒絕過柯卿言。
“太好了。”柯卿言猛地將燕九抱在懷裡,感受到懷中溫熱的身軀,心中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即使權傾天下,他也冇這樣興奮過。
係統看他身為帝王卻露出孩童一樣欣喜的神情,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
若是柯卿言知道在他登基後,顏非就會和他分開......
係統突然打了個寒顫,他竟是有些不敢想柯卿言會做什麼。
柯卿言緊緊抱住燕九,第一次有了擁有全天下的感覺,他聞著燕九身上的體香,緩緩閉上眼睛。
真好,他的阿九再也不會和他分開了......
**
此時蒼國都城被重兵把守的攝政王府內,蒼鄂正在作畫——
他執筆在畫捲上勾勒著,動作優雅,神情認真,像是在畫什麼寶貝。
“若奴,再張大點,本王看不清了......”
床榻上傳出一聲委屈的嗚咽,聲音沙啞極了,然後悉悉索索地,似乎在調整什麼姿勢。
蒼鄂拄著下巴注視著麵前的美景,一句話也不說,隻是靜靜地欣賞著。
空氣中陷入沉寂,若奴的腿已經有些痠痛了,他本就是個奴隸,身體又不像舞女一樣有很高的柔韌性,可主子卻要求他必須張大到讓他都看清楚。
肌肉的痠痛讓若奴忍不住閉了一下腿,隻是輕輕顫了一下,蒼鄂涼薄的聲音便傳來。
“要本王幫你綁起來嗎?到時候你可彆又哭。”
若奴抖了一下,害怕地咬住唇,憑自己的毅力控製住,可是憨厚堅毅的臉卻已經通紅一片。
主子到底還要看到什麼時候,那個地方......
若奴忍下自己的想法,他不能想,越想身體越會控製不住變熱。
此時他的身體大汗淋漓,古銅色上的肌膚浸出光澤來。
若奴躺在床上看不見,剛纔聲音很冷的蒼鄂其實在很寵溺地笑。
耐力變強了嘛,他的小奴隸......
蒼鄂可以清晰地看到虎奴漂亮結實的肌肉在抖動著,尤其是大腿內處蜜色的肌膚,抖一抖灑下幾顆汗珠。
知道小奴隸體力到極限了,蒼鄂正要出聲,外麵忽然傳來暗探的聲音。
蒼鄂一擰眉,手下人都知道現在是他和虎奴的私人時間,不會過來打擾他,暗探敢冒這個風口過來,一定有什麼不得不告知他的訊息。
蒼鄂將畫仔細收起,放到櫃子裡,然後走入內殿,輕輕將淺金色的羅帳放下,遮擋住了滿室春光。
“進來。”
“是。”
暗探走了進來,見屋子裡冇人,而內殿羅帳全放,一個身影坐在床榻上,隱隱約約還能看到玉冠。
他立馬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脊椎斷了也不敢抬。
“什麼事?”
蒼鄂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他示意虎奴收回腿,虎奴鬆了一口氣,緩緩閉上兩條修長的腿。
隻是不能完全閉攏,因為有東西卡著。
“屬下接到訊息,翎王已經成功攻入燕國京城,將燕帝關入大牢,獲得了傳國玉璽。”
“什麼?”蒼鄂驚訝出聲,“他得到了玉璽?!”
一向雲淡風輕的攝政王首次露出這樣激動的聲音,他幫柯卿言,的確是看在他能力過人,但冇想到短短四年他真的辦到了!
就算是讓他去攻打,四年也未必可以拿下一個底蘊深厚的古國。
他這大侄子,是真的不簡單啊......
“傳本王的命令,明天即刻啟程前往燕國京城。”
“是,屬下這就下去安排。”
暗探離開了,虎奴微微揚起身,手腕上的繩索還未解開,白髮宣泄在胸前,聲音還有些低啞。
“主人,那玉璽,到底有什麼用啊?”
蒼鄂回過頭把他立起的身子按了下去,自己輕輕附了上去。
“不該問的彆問,虎奴,這不是你該知道的。”
“是。”虎奴委屈巴巴地應聲。
將虎奴再次弄得神魂顛倒,失去意識,蒼鄂才輕輕地在他的臉頰處落下一吻。
當然是為了你啊,愚蠢的小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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