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慘烈的時疫結束後,平靜的蘇州城彷彿又回到了曾經的模樣。
但是蘇州城外,無數林立的新碑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人們:
那場慘痛的時疫中,他們失去了很多……
“有四位兄弟染上時疫之後冇能挺過來……”
蘇子禪將整理成冊的文書放在趙逸桌上,趙逸翻看著,臉上也是不知不覺間浮現出了幾分不忍之色來……
這些鮮活的人,明明不久前還在同他一起辦案。
然而轉眼間,就陰陽相隔。
趙逸許久冇有出聲。
他輕叩著桌麵,將手中的書冊放回桌上。
“回他們家鄉報喪了嗎?”
“已經差人回去了。”
趙逸點著頭。
“撫卹金什麼的,不要吝嗇,儘管找朝廷批,若是家中有老人孩子無人贍養,便按照律法規定每年進行相應的補助……”
蘇子禪點著頭:“那是自然。”
說話間,房門被人推開。
飯菜的香氣傳來,趙逸還未說話,蘇子禪倒是先動了他的狗鼻子。
“荷葉雞、紅燒肉、清炒時蔬……還煲了江米粥……”
說著,他咂咂嘴稱讚道:“嫂子好手藝……”
宋汐倒也不避諱他的誇讚,將菜一道道擺上桌。
“蘇少卿也累了許多日,一起用一些吧。”
趙逸看著蘇子禪陡然精神了幾分的樣子,已是不悅地皺起眉。
可蘇子禪彷彿是失了他看眼色的功力一般,頓時激動地坐在桌前。
“既然嫂子都這麼說了,那我可不客氣了!”
說著已經是動了筷子。
剛吃了一口菜,頓時裝出一副誇大的樣子。
“哎呦,這手藝,比起那禦廚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說著蘇子禪笑著斜了趙逸一眼。
趙逸不想理他,坐得端正,默不作聲地用著飯。
靖安王是極其注意儀態的,可是蘇子禪不用。
他笑眯眯地同宋汐說:“嫂子你可不知道,你走的那幾天,都把王爺氣得絕食了,那時候他胃病天天犯,每次都是我給他買的包子,說多不說說少不少,嫂子你回頭說說他讓他把我買包子的錢還了……”
許是終於聽不下去了,趙逸難得出聲低低地說道:“你要是閉不上你的嘴就出去吃!”
頂頭上司一句話,蘇子禪頓時慫得跟鵪鶉一般縮著脖子不敢吭聲了。
用完餐後,蘇子禪告退。
宋汐收拾著桌上的狼藉。
正要將滿是油漬的盤子拿走,卻有一隻手搶了先。
她抬起頭,看到趙逸低垂的眉眼。
“……蘇子禪這傢夥吃冇吃相的,回頭本王定要在蘇老先生麵前說道說道,好好治治他這冇規矩的脾氣。”
宋汐這纔想到方纔在桌上聽到的話,忽而笑道:“王爺絕食?”
趙逸一梗……
宋汐饒有興趣等他解釋。
趙逸隻得乾咳一聲,隨口扯到:“廚子做的飯……不是很合胃口……”
隻字不提那飯菜是顧思思做得一事……
宋汐心中早有幾分定數,卻是裝作相信了的樣子點點頭,又追問道:“那之後又如何開始吃了?”
趙逸忽地一頓。
心中暗暗叫苦。
她何時變得這般愛刨根問底了。
他倉促地將盤子收好裝回盒中,見宋汐還等著他說話,又隨便解釋道:“換了個廚子。”
宋汐被他這一戳就破的謊話逗笑了。
難得地不想再追究他。
她提起收整好的食盒,福身一禮就要離去。
可轉身的時候,趙逸突然叫住了她。
“宋汐。”
宋汐一頓,回過頭來。
男人手攥著,有點緊張。
他平複了心情,緩緩問:“明日祈福,我可以同你一起嗎?”
宋汐愣了一下。
明日蘇州城祭祀,要為在時疫中死去的人祈福。
念在這幾日大理寺的眾人在忙著和朝廷派來的吏部一起統計傷亡和損失,宋汐就冇想著叫上趙逸一起。
卻不料,他竟然先問起來了。
想之前,趙逸可經常因為公事推脫。
很多時候,上元節、清明、中秋,都是她一人過的……
“……王爺不忙?”
趙逸愣了一下,很快說道:“抽得出時間。”
生怕她拒絕似的。
宋汐扶著門框,忽地淺淺一笑。
“那便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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