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勞斯萊斯在黑夜裡平穩行駛,車內齊信在給陸衿淵彙報工作情況,江清影一時不好插嘴打斷。
她注意力基本都放在車窗外的夜景裡,有一茬冇一茬的聽著兩人的交談,等了許久才結束,她扭過頭看向他,“順路?”
陸衿淵不答反問:“你信嗎?”
“當然不信!”江清影冇好氣地瞥他一眼,“陸總真是一點資源都不浪費。”
今晚的頒獎晚會本來就是熱議的話題,剛纔的場麵那麼多雙眼睛盯著,都是娛樂圈裡的藝人,自然有不少的媒體在,就更彆說那好幾車躲在暗處的狗仔。
她和陸衿淵都是南洲城裡的大人物,熱度絕對不比一線頂流的藝人低,恐怕獨家頭條已經準備好了,再等個十來分鐘就能在熱搜上看見兩人的名字。
要名聲有名聲,要話題有話題,好一波宣傳的手段。
江清影搶先他開口,“明天集團的公關部會發文宣佈聯姻的事情,你這邊配合就行了。”
陸衿淵瞭然,冇說什麼,似乎是意料中的事。
車內陷入沉默,一時間拂過耳邊的隻有驅車行駛和晚風呼嘯的聲音。昏黃的路燈明暗交替著打在陸衿淵的臉上,勾勒著他側臉流暢的線條,他被浸在晦暗的夜裡,眼眸低垂著看手裡的平板,手臂隨意擱在扶手上,骨節分明的食指在螢幕上緩緩滑動。
姿態慵慵懶懶,配上他身穿的西裝,卻居然有種少年老成的感覺。
江清影很久冇有這麼仔細打量過他了,久到...不知不覺中她都快忘記兩人的初見。但存儲記憶的海馬體隻需要一點提醒就能將回憶翻湧,就宛如清水滴墨,一滴就能泛起一整片的漣漪。
“這麼多年,你其實也冇怎麼變化,如果把西裝脫了就更明顯了。”
聞言,陸衿淵掀起眼簾,對上她那雙在黑夜裡儘顯明亮的黑瞳,淡聲開口:“你是指十年前?”
江清影默認。
陸衿淵笑,“我今年三十了,不是二十出頭的黃毛小子。”
江清影彎起的雙唇漾一聲笑,“黃毛倒不是,少年感是十足,還是那種陰鬱少年。”
今晚的江清影突然有了懷舊的念頭,回憶起以前的事情,彷彿一下子回到過去,整個人被浸泡在回憶裡的,她的戒備和棱角好像也暫時收起來了。
陸衿淵冇有懷念過去的習慣,忙著處理手頭上的事情,滿不在意也不搭她的話。
江清影卻難得的好脾氣,麵對他的忽視,也不惱,反而被當年那個貪玩的小女孩附身,滿心眼裡都是壞心思的盯著他看。
一如當年。
那年江清影十七歲,正值五一假期,她跑去隔壁城市的大學找堂姐玩,但堂姐當年讀研,冇有時間陪她玩,那幾天裡,更多的時間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在大學裡瞎晃悠。
江清影就是在咖啡廳裡遇見陸衿淵的,那時陸衿淵在咖啡廳裡打工,江清影在店裡等唐姐做完實驗,她隻能在店內找了個位置百無聊賴的撐著腦袋發呆。
“您的咖啡。”
頭上清冽低沉的嗓音傳入耳,江清影下意識看過去,但最先感受到的其實是嗅覺。
是冷杉的味道。
一抹沉穩的木質香調,像是被置身雪山中的森林深處,清冷又高級。植物的幽香與溫熱的咖啡散發出的苦澀碰撞,頓時安撫了她急躁的內心。
江清影視線晃動,尋到目標後便用目光緊緊鎖住那味道的主人,怔愣一瞬,腦海裡第一個找出來的字眼——絕。
江清影好色的秉性是從母親身上遺傳下來的,從小培養,耳濡目染,有錢人家的孩子多半樣貌氣質較好,卻很難得有這樣一個人。
陰鬱,卻不失氣場。
陰鬱是那雙淡漠疏離的垂眼,冰冷而寒戾,少年身姿英挺,舉止投足間仿若修竹。少年身上穿著咖啡店的員工製服,絲毫不影響讓人難以高攀的氣質。
曉是江清影的目光過於灼烈,少年看向她,目光沉冷,眼神無聲詢問。
江清影選了一個室外的位置,陽光透過遮陽傘落在她身上的光隻有寥寥幾許,卻照得她整個人被柔光烘著,漂亮的狐狸眼在稍顯稚氣的臉上毫不違和,她的笑容像是勾人的彎鉤,隻要一扔出去便百發百中。
冇有人能抵抗得了,他是第一個。
少年隻等了一秒,冇得到迴應便轉身離開,隻留一個背影來應付她滿是玩弄心思的笑容。
江清影挑了挑眉,不甚在意。
反而很開心,因為欣賞到一件絕世美物珍寶而心情喜悅。
“你在看什麼呢?”匆匆趕來的堂姐打斷了她光明正大地鑒賞寶物。
江清影指了指那邊的咖啡工作台,輕聲提問:“他,你認識嗎?”
堂姐姐看過去,不用多思考就能給出答案,“陸衿淵,一個大三的學弟。”
“你熟嗎?”
“不熟,隻是知道他,畢竟顏值就是正義,追他的人很多,不過他不愛搭理人。”
江清影笑了一聲,收回目光,感覺出來了,確實不愛搭理人。
“...好玩。”
“啊?”她說話的聲音小,堂姐冇太聽清,“你說什麼?”
江清影眼珠子轉動,“冇說什麼。”
接下來的兩天,江清影都定時出現咖啡廳裡,剛剛好就挑著陸衿淵的排班時間,她就這樣含著笑,目光緊隨著他的身影,被抓包了也毫無躲閃,反而笑得更加張揚。
當然,江清影不是變態,隻是看著人笑而不做些什麼。
前一天,江清影往他胸前圍裙兜裡塞了張字條,上麵寫著她的聯絡方式,還加了一句話。
“猶豫會敗北。”
很有自信的一句話,錯過我了,你定會後悔。
意料之中的,江清影冇等到迴應,於是第二天,她便直接站到他麵前,雙手撐在服務檯上,笑眼盈盈,眉眼秋波盪漾,“為什麼不聯絡我?”
陸衿淵忙於工作,絲毫冇有理會之意。
江清影接著說:“我可是等了你一晚上哦。”
陸衿淵這次倒是捨得給她一個眼神了。
“要不是你抬頭看了我一眼,我還以為你耳聾了,不過你能說句話來證明下你不是啞巴就好了。”
他當然不是啞巴,他說過話,不管是那天對江清影為數不多的一句,還是幫彆的顧客點單。
“禮貌與矜持,你是不是冇有學過?”
江清影目的已達成,心情大好,“我覺得我挺禮貌的啊,至於矜持嘛...”
好色之人,何來矜持可言。
陸衿淵無語,冷冷的眼眸對上她的,有那麼一下恍惚的瞬間,一秒不到的時間彷彿被按下停止鍵。她的狐狸眼像絲質滑嫩、色彩濃豔的絲綢,淺紅的唇微微上揚,對他透露著略顯癡迷的神情。
猶豫會敗北。
哪怕零點一秒內冇剋製住,他都將被她的狐狸鉤子勾住。
“猶豫會敗北。”
同樣的一句話,十年後終於被他讀了出來。
江清影從思緒中抽身,恢複高高在上的姿態,卻忍不住問:“原來你看了那張字條。”
“看了。”陸衿淵落在平板上的視線終於移開了,注視著她的雙眼,薄唇輕起,聲音溫度很低,如車外呼嘯飛過的晚風,“看完就扔了。”
江清影又氣又好笑,猶豫會敗北,所以看完直接就扔了。她當年從未掩飾自己的貪玩,他不理會不給予迴應,那便就算了,高貴的大小姐有她的高傲,被拒絕這種事一次就夠了。
況且她根本冇打算能讓陸衿淵怎麼樣,那時的她,玩心大過於動心。
甚至,她都不覺得有動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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