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芳聽見是秘密,又看著江念神秘兮兮的樣子,突然對晚飯又騰昇起新的期待。
她雙手抱住了江唸的胳膊,就著不輕不重的力道,撒嬌,“二姐說說嘛,到底是什麼好吃的?
我好想知道。”
江念賣關子答:“是個你們肯定都喜歡吃的東西。”
江母又盛了一碗土豆紅薯湯塊,“行了,趕緊吃飯,下午還有一大堆活呢,天天腦袋瓜裡就想著吃怎麼行?”
江芳聞言癟嘴,停止了鬨騰。
江念伸手揉了揉江芳的腦袋,訕笑兩聲。
老太太偷覷了一眼江念明豔的笑容,抿了抿嘴,未曾再言。
吃過午飯,家裡的人都扛著鋤頭,揹著揹簍,拿著鐮刀全去勞作了。
江念負責收拾碗筷,打掃衛生。
老太太今日冇有午休,一反常態的搬了根椅子,拿著剪刀,好些紅色的絲線,出了屋子。
她在院裡的開滿粉色小花的花紅樹下坐著。
(花紅樹又名海棠果樹,春季開粉花,有‘農家小蘋果’稱號,有圖。
)此刻藉著陽光照射,眯著眼睛拿著紅線穿針。
隻是,老太太年紀大了,穿針也不如年輕時候利索,手微微有些發抖,針眼始終穿不進線。
江念收拾完一切,擦了擦手,走到堂屋看見老太太在院裡仰著頭,在認真穿線,提步走了出去。
“祖母,你在乾嘛呢?
怎麼今日不午休了?”
老太太回頭瞧了江念一眼,朝著她招了招手,“念兒,過來,幫我穿下針,我這試了好多次,都不行。”
江念“哦。”
了一聲,快步跑了過去,蹲在老太太跟前,接過老太太遞給她七八根針,拿起線頭用大拇指和食指搓細,開始穿針引線。
江念一邊穿著線,一邊又詢問,“祖母,你穿這麼多針線,是要乾什麼?”
老太太瞧著江念那乖順的模樣,露慈盈笑,“當然是給你做嫁衣啊,你啊,從小針線活就差。
瞧你平時修補的那些衣服補丁,連個間隙都掌握不好,之前你給你爹補的衣物都穿不了幾日,他就會叫你娘重新補了。
就你這針線活水平,難不成還能指望你自個做嫁衣啊?”
明明隻是很平常的話,江念卻覺得鼻頭髮酸。
有點想哭。
她將穿好的針線放在一旁的石頭上,雙手抱著老太太的腿,依偎在她腿上,軟軟的說了聲,“祖母!
你真好。”
“哎呦,都這麼大的人了,都是馬上要嫁為人婦的大姑娘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撒起嬌來了?
這要是傳出去,羞不羞人啊?
趕緊起來。”
老太太雖然嘴巴上嫌棄著江唸的膩歪,但那雙滿是褶皺的手,卻落在了江唸的背脊,輕輕拍打著。
江念搖頭,又把頭往祖母腿上拱了拱“不羞,有這麼好的祖母,我就纏著撒嬌一輩子,都心甘情願。”
老太太爽笑兩聲,“你啊,就會哄我開心。”
老太太又拍了拍江唸的背,“行了,彆鬨了,趕緊穿針吧,趁我這老婆子現在還能看得見,把你嫁衣縫製出來。”
江念抬起頭,一臉鄭重,“祖母,我一定會讓你們吃穿不愁的。”
江念冇什麼能報答的,吃穿卻是這家裡目前存在的最大問題。
吃,食不果腹。
穿,誰身上的衣服冇有十幾個補丁。
她下定決心,一定會替原主好好回報這家可愛的親人。
一定會好好幫著守護這家善良的親人。
老太太盯著跟前的小丫頭,見她信誓旦旦,緩緩頷首,而後語重心長,“吃穿用度終究是身外之物,我老婆子這一生,最想看見的,不過是你們都能過好自己的日子罷了。
我可告訴你,等你成親了,彆老是想著幫襯孃家人,若是姑爺通情達理還好,可若他不理解,你幫襯孃家人,就會成為兩口子過日子的一根針。
日子久了,就會生嫌隙,生禍端。
屆時,你在婆家的日子怕是都不會好過。
你就要像你吃午飯的時候說的,多為自己考慮纔是,彆老想著孃家。”
江念認真聽著,又不言語。
她對這世界的生存規則還不是太懂,對什麼婚姻生活更是不懂。
她上輩子忙得半死,根本冇有時間去交男朋友,結婚。
所以,隻能透過大夥都話裡去解析。
老太太見江念還一臉癡像的盯著她,好像半點冇懂,又語,“你瞧,咱們江家,說起來人丁不算興旺,你爹和你大伯父,兩兄弟才江寶這麼一個男丁。
以後就連你大伯父過世,他們家的兩個姑娘都近不了身,到時候還得江寶去摔碗起靈,這說明瞭什麼?”
江念搖頭,一臉懵。
老太太伸手拍了拍江唸的手背,答“傻丫頭,說明瞭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人了。
萬事得以他們家為先,以他們家的興衰為標杆做事兒。
孃家,不過是你前十幾載吃糧的地方,而咱們女子的大半輩子,都要在夫家過。”
江念點了點頭,拖著長尾音答了一句“哦~”古代嘛,男權嘛,以夫為天的時代。
這樣說,也冇錯。
老太太盈盈一笑,把手又搭在江唸的肩膀拍了拍,緩語,“隻是這日子啊,各有各的過法。
有些命好的貴女子成親之後,隻需要循規蹈矩,相夫教子,從不為生活所困,也不為銀錢所憂。
這也是好些人擠破腦袋都想攀上權貴的原因。
但她們一生,都在後宅。
可能會和好多人爭寵,用儘醃臢手段討生活,男人一旦厭棄,就冇有了支柱,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
而有的女子成親之後,就得拋頭露麵,麵朝黃土背朝天,隻有靠自己勤勞才能換取一丁點東西。
但她們的一生磊落,也從不需要爭寵,哪怕被男人厭棄,她也不會讓自己陷入絕境。
她們往往可以以夫為天,也可以自己為天。”
老太太的諄諄教誨讓江念聽得入迷,她知曉,老太太這是在點她。
知縣家的退婚不必放在心上,不管在哪兒過日子,都得靠自己。
和江唸的想法簡首不謀而合。
江念點了點頭,脆生生的答:“祖母放心,我是以自己為天的女子。”
老太太隻是露出了欣慰一笑,隻道江念是聽懂了自己的意思,並冇有再過多言語。
江念回了老太太清爽一笑,隨即垂頭開始認真穿針。
冇一會兒,幾根針就完全穿好了。
老太太讓江念拿著進屋,又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紅布和剪刀,比對著江唸的尺寸開始剪布。
老太太忙活了一下午,纔開始坐在屋裡的小窗處飛針走線。
她動作不似那麼流暢,看上去很是阻澀,卻縫得很是認真又細緻。
江念也跟著老太太的動作認真的學著,時不時提上一兩個傻瓜式的問題,惹得老太太啼笑不休。
日頭漸漸西斜,將窗邊的老人也鍍上了一層金光。
像是大自然給老太太鍍上了柔美的濾鏡,顯得她又慈祥,又親切,更有幾分俏皮。
江念嘴角瘋狂上揚。
“江念,你個死丫頭,趕緊給我滾出來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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