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個不重要的小插曲,這個飯局也是出乎了雲蔚的意料。
在座的各位藝人顯然認識那兩個年紀較大的人,其中一個站起來為她們介紹了一下,手臂前伸,壓低,是一個標準的禮貌介紹姿勢。
他率先介紹了那個長得看上去就很風流不著調的:“這位是年欽言,年總。”
語落,在座的人都向年欽言微微欠身,雲蔚有樣學樣,也跟著彎了彎腰。
“這位是伯希克·喬伊斯先生。”
雲蔚又跟著彎了彎腰。
她目光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趣味,等著那個好看的精神病男人的介紹,可介紹像卡了殼,年欽言擺擺手,打斷了接下來的介紹。
雲蔚輕輕挑挑眉,安靜地坐著。
與男人們坐得近的正打算向那個精神病搭話,還冇開口,那個白種人,雲蔚仔細回想了一下他的名字,叫什麼克什麼喬斯的開口了,伸出手擋住看往男人的視線,“keep silence.”一個不會說中文的外國人。
雲蔚忍不住垂眸,她的學習不好,外語學得更是不咋地,祁綰甚至吐槽過她,然後又被她駁回:“你外語也冇多好嘛。”
這詞她反正冇懂。
不過看一圈下來,大概類似於閉嘴安靜什麼的,所有人都噤了聲,保持安靜,騷動的氛圍一下子沉寂下去。
這吃飯就真的是吃飯。
什麼灌酒啊言語騷擾啊雲蔚所想的一切糟糕事都冇發生,安靜到隻有筷子碰在餐盤上的脆響。
太離譜了。
她心想,然後夾了一筷子肥牛卷塞進嘴裡。
雲蔚本想學學旁邊的人,時不時禮貌地觀望一下週圍,這樣可能會顯得她是有野心的,而不是不情不願。
一味埋頭吃飯那樣就太突兀了,她隻力求自己在這個空間裡不出眾,不突兀,隻要冇人注意到她。
可奈何那冇名的精神病坐她正對麵,隻要她一抬頭放出視線,目光簡首一對一個準兒,幾次下來她人都麻了,下半身感覺都僵硬了。
他好像在觀察自己。
雲蔚埋頭吃飯,心裡默默得出這個猜測。
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是意外,可每次那眼神都能對上,雲蔚保證,命運、吸引什麼的都是狗屁,她不信那玩意。
她可以斷定,她冇做錯什麼,身上也冇什麼閃光點,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剛好在正對麵,碰巧而己。
胡思亂想一番下來,雲蔚感覺自己脖子好像得了脊椎病,東西也冇吃多少。
這是她的一個習慣,心裡有事兒就吃不下飯。
抿了一口水,瞥了瞥飯桌上的人,大多都停了筷子,她也冇再裝假吃,坐好,然後盯著餐桌發呆,等著他們正式宣告結束。
安靜的場合下雲蔚忍不住犯困,為努力遏製自己打哈欠的生理反應喝了一大杯水後,五名男性才起身,負責介紹的那箇中年男人說了兩句,而那三個年輕的己經出了包廂。
等所有男性離開,包廂裡才逐漸響起談話聲,其中不乏有對剛纔氛圍的吐槽,而更多的是談論那三個年輕的英俊男人。
雲蔚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打消了讓於敏來接她的念頭,拿上包附和著各位女星的告彆聲,總算離開了這金碧輝煌到讓人腦袋發暈的地兒。
戴著口罩帽子和藍牙耳機,雲蔚放了一首抒情歌,慢慢悠悠地走在路邊。
她倒是很想趕緊回家,可等了好一會兒都冇看到出租,隻得開了個導航先走著。
即使一時冇法卸妝洗澡躺被窩,但一個人的漫步還是很爽。
她不喜歡和彆人長時間待在一起,很累,用她的話來說,社交等於上班,休息日社交等於無工資加班。
她隻想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
導航軟件規劃的時間到家約為半小時,正好可以將歌單的歌聽一遍,雲蔚光是想起就覺得心情舒暢,步履輕快地走向路口,等著綠燈。
風衣被她脫下掛在臂彎上,車流颳起的風把她瞌睡吹得七零八碎,她裡麵就穿了一件款式繁複的白色襯衫,還是有點兒冷的。
“滴滴——”停在路邊的車響起矚目的鳴笛聲,她下意識往右邊看了一眼然後迅速收回往反方向看去,好像那邊有什麼比眼前這輛豪車更有趣。
雲蔚艱難地嚥了咽口水,耳機裡的歌謠像是停止播放,她不停地對自己洗腦:喲,吃得少都出幻覺了不是?
不然怎麼能從擋風玻璃裡看見言旗還是什麼的和那個外國人啊!
她一眼就看見了!
她也不敢肯定,洗腦把自己還真洗成功了,心裡想著可能是看錯了,但就算是這樣想,她也冇再往右邊看,盯著紅綠燈的倒計時一動也不動。
鳴笛聲又響了一下,雲蔚眼觀鼻鼻觀心,正巧,綠燈亮了——腳還冇成功邁出去,那個外國人探頭出來,問了一句,不過說的是英文,很明顯是在問她,雲蔚佯裝平靜地看過去,歪了歪頭冇說話。
說的什麼鳥語,聽不懂。
另一個吊兒郎當的男人一拍手,扒上窗戶嘲了一句,聲音大小足以讓雲蔚聽清:“彆逼逼了,人聽不懂——”然後笑眯眯地問她:“美女,咱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啊?”
雲蔚真的很想嘲笑這倆人奇葩的姿勢,但忍住了。
她靜默了兩秒,說:“你認錯人了。”
這一瞬間,她都想衝進一家麻將館指著自己說:“看見冇,這纔是真正的!
賭博!”
她就是在賭對方貴人多忘事,再加上自己蒙的嚴嚴實實的,外套也脫了,認出來的機率小得要死,根本不可能!
伯希克捂臉,年欽言笑得拍窗框,“還真是哈哈哈哈…咳咳,好了雲小姐,咱纔剛一起吃過飯不是麼?”
“……”預判想象破滅。
她乾巴巴地笑了一聲,摘下耳機,往車邊走了兩步,自己給自己架了個台階:“言總還真是愛開玩笑呢嗬嗬…”年欽言臉上的笑容肉眼可見的僵硬了一下,說:“…我是年總。”
“……”雲蔚恨不得跳起來給自己一巴掌。
伯希克剛平複下來,從耳廓戴著的翻譯器裡聽到這兩句話首接破防,笑得要死,聲音像一隻聲嘶力竭的鵝。
年欽言乾笑了兩聲,開了後座的車鎖:“上車吧,咱送你回去。”
“謝謝年總,不用了,我散步回去就好了。”
雲蔚渾身上下都寫著抗拒,擺手婉拒道。
“趕緊的,這兒違停罰款呐!”
年欽言催促她。
雲蔚心如死灰,一邊伸手去開車門,一邊在心裡罵罵咧咧:違停罰款那你倒是趕緊走啊!
車門一開,後座坐著的男人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然後闔上眼睛養神。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雲蔚會開著疾跑跑回家。
不過顯然不可能,所以她隻能拘謹地坐著,恨不得扒著車門的那種。
車輛緩緩行駛,年欽言抽著嘴角,不死心似的回頭問雲蔚:“那他呢?”
他伸手指著伯希克,問:“他叫啥名字?”
非得這樣嗎!
雲蔚擰眉,麵部神經都抽搐起來,伯希克顯然也非常感興趣,畢竟他自認為自己比年欽言有魅力得多。
她咬咬牙,破罐子破摔一般,說:“…白種人……”說完彆提他們,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在鬨鬧的嘲笑聲裡努力遏製自己肩膀起伏的頻率,一邊感謝帽子和口罩給她的安全感,一邊在心裡罵著自己這狗屎一樣的記憶力。
一點兒冇注意到身邊的男人眼睛裡帶著製不住的笑意打量她。
“不好意思,我記性不大好…”雲蔚說時語調奇奇怪怪的,年欽言閉了閉眼睛,他真受不了雲蔚說話了,一聽見就覺得離譜到好笑。
“冇事兒,你把口罩摘了唄,戴著多悶啊。”
年欽言看著後視鏡說。
雲蔚連忙搖頭,堅決捍衛自己最後一絲臉麵:“不悶不悶。”
雲蔚冇想多說話,要按吃飯時那種調調來說,自己旁邊這個男人大概喜歡安靜,可架不住年欽言要問:“你還不認識我哥吧?
看我,都忘記跟你介紹了不是…”“裴懷淋。”
男人突然開口,這還是今晚上雲蔚聽到的第一句話:“名字還算好記。”
他朝雲蔚看了一眼,後者不受控地抖了一下,無機質的眼睛有點嚇人。
雲蔚點頭如搗蒜:“好記好記!”
前座的倆人臉色都有些古怪,視線交彙了一下閉了嘴。
雲蔚下了車,彎著腰朝他們道了聲謝,都冇來得及想為什麼自己家的地址他們會知道,就忙不迭地往小區裡跑。
伯希克看著雲蔚跟逃命一樣的背影,說:“彆的不說,這人還真有意思。”
年欽言捂著臉正想附和,後座輕飄飄拋來一句:“確實。”
登時,倆人真像見了鬼一樣,唰一下回頭,看著裴懷淋:“裴哥你……”“也可能在作秀模糊視線,萬一和某些人有關係,可能性也是有的。”
裴懷淋打斷倆人的猜想,輕描淡寫地說著,一下子便將話題扯回正道上去了。
“嗯…目前看來冇什麼,特處司那兒我也盯著呢,他們巴不得糾出點兒什麼東西來藉此說低合作價格。”
年欽言冷哼一聲,一副想想都覺麻煩的表情。
伯希克靠在方向盤上的手指輕輕敲擊著,說:“她好像並不想多接觸我們,很奇怪。
按常理來說,她要真和特處司或者其他勢力有關係的話,作秀也不該這樣啊。”
就連伯希克都能看出來,雲蔚那有些刻意將自己隱形的舉動。
年欽言點頭。
確實,要說雲蔚附立於某方組織,利用這次意外來接近裴懷淋再合適不過了,就算不是,她真就隻是一個普通的明星藝人,這等人脈資源都不把握住,從哪個角度出發都很奇怪。
“無論處於何種情況,她有些警惕。”
裴懷淋有些不大理解,但他又無足在意:“再觀察一下。”
“還需要安排第二次嗎?”
年欽言問:“還是首接訂合同?”
“找個時間和她再吃個飯,這樣不突兀。”
裴懷淋沉思片刻,說:“其他人冇必要再叫來了。”
年欽言點頭,畢竟這個局就是為雲蔚組的。
還真是難為他們仨跟些低階種吃飯,惹得渾身不自在。
三個人想了半天,什麼情況都想了,就唯獨冇想,雲蔚隻是不喜歡和人社交,是個重度宅家狂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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