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陽市第一附屬醫院ICU急診病房內。
陸遠剛剛睜開眼就被一個戴著無框眼鏡的中年男人劈頭蓋臉地訓斥了一頓。
“陸遠，陸大少！
你是犯了什麼失心瘋了嗎？”
“你知道你吃了多少片氯丙嗪嗎？”
“二十七片！
足足二十七片！
那是你半個月的量，你不要命了？”
“你為什麼吃那麼多藥？
你當你是什麼，醫療垃圾桶嗎？”
.......這個在陸遠病床前喋喋不休的男人叫做徐林，今年37歲，是國內著名的精神類疾病治療專家，目前擔任陸遠的私人心理醫生。
“徐醫生，我的病真的能治好嗎？”
陸遠蒼白如紙的臉上露出一抹慘笑。
如果他冇有經曆過今天的事情他並不會產生這樣的懷疑，隻是他明明吃過了藥幻覺還是出現了。
那真的是幻覺嗎？
這樣的念頭剛剛從他的腦海冒出，陸遠就被嚇了一跳。
不！
那一定是幻覺。
陸遠心中連忙否認自己的奇怪念頭。
世界上怎麼會有那種怪物，如果有早就被媒體和國家有關部門發現了。
至今為止他的所有幻覺都是基於現實世界所存在的事物。
他的大腦會把那些可能對自己造成傷害的可能無限放大，最終對他的生活產生很大的影響。
所以他從來冇有見過任何現實裡無法解釋的東西，而且陸遠也不認為自己是一個相信鬼神的人。
所以，那一定是幻覺！
徐林並冇有注意到陸遠此刻的內心變化，他提高聲音堅定地說道：“小陸你這叫什麼話？
陸總把我從廣東請過來就是認可了我的醫術的。”
“我不是跟你說過，你的分裂型被迫害妄想症雖然很難搞，但是你隻要積極配合我，我一定可以把你治好的。”
“我跟你講的啊，比你嚴重的病人我見過得多了嘞，你這種情況完全是可以治好的。”
“所以你要對我有信心，對你自己有信心。
不要輕易放棄，不要自殺啊！”
陸遠並冇有因為徐醫生信誓旦旦的保證而放寬心，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坦白自己經曆的一切。
“如果我這次看到了一些和以前不一樣的東西怎麼辦？”
“哦？
是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陸遠看著徐林壓低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怪物！”
“哦？
怪物？”
徐林明顯對陸遠的話產生了興趣，他一改剛纔焦躁的態度露出一副親和友善的樣子說道：“什麼怪物，是奧特曼還是哥斯拉？”
“最近影院新上映的那個哥斯拉大戰金剛的電影倒是蠻不錯的，過兩天出院要不要我請你看看。”
陸遠臉上露出一副苦笑，他知道這是徐林的工作狀態，他最擅長通過輕鬆的聊天尋找患者的潛意識。
不過陸遠還是認真地否認道：“不是哥斯拉，也不是奧特曼。
徐醫生，我看到了一張嘴，一張飛在天空中碩大無比的嘴。”
“一張嘴？”
在徐林好奇的目光中，陸遠簡單地講述了自己在幻覺中所看到的內容。
僅僅是回想起來那段記憶，他依舊能感覺到由衷的恐懼。
如果僅僅是有人刺殺或者爆炸他都可以接受，但那個張著大嘴的肉球給他的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震顫。
“所以你覺得它會吃掉你嗎？
你的描述倒是有點像我之前看過的一本克蘇魯小說……”徐林用手撫摸著自己的下巴沉思道：“沒關係，小陸。
人的大腦不會想象出自己冇有見過的東西，所以那張嘴或許隻是你潛意識裡的某一個人，亦或者是你看過的一些文學作品中的恐怖元素。”
“對了你這次出國旅行是不是無意間看到了一些克蘇魯神話類元素？”
“我記得裡麵有一個叫做莎布·尼古拉斯的角色，它的化身和你看見的幻覺十分相似，都是一個長著大嘴和無數觸手的肉球。”
陸遠知道徐林在試圖用一些邏輯關係讓他認為他的幻覺隻是自己潛意識中對現實中事物的投影，並不是能夠傷害他的怪物。
這個方法在精神類治療中十分普遍，隻有當陸遠對這些幻覺有了正確的認知，才能夠真正地麵對幻覺。
例如他必須知道路邊的一隻小貓並不是電影中可以吞噬萬物的噬元獸，他纔不會在潛意識裡覺得那隻貓會殺死自己，從而避免自己因為太過緊張而崩潰。
而精神病患者隻有正確地糾正這些錯誤的認知，他們才能真正地擺脫幻覺。
可這真的對麼？
陸遠的心裡依舊懷疑。
克蘇魯小說他是知道的，近年來對於這類題材的電影和小說他也不是冇有接觸過。
那個肉球真的隻是自己根據恐怖小說裡的形象而產生的妄想嗎？
陸遠覺得冇有那麼簡單，隻是他一時間也找不到反駁徐醫生的點。
看著沉思的陸遠，徐林也不再繼續嘮叨，他拿出自己的手機在上麵快速地打字記錄了什麼然後說道：“那個小陸啊，你早點休息。”
“剛剛洗完胃身體都會不舒服兩天，我就不打擾了。
如果你再看到什麼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陸遠沉默地點點頭，目送著徐林的身影走出了病房。
徐林離開之後，房間裡陷入了死寂。
陸遠現在住的是醫院ICU裡麵的VIP病房。
房間很寬敞也很整潔，還有配套的客廳電視和衛生間，隻是此時病房裡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剛剛有徐林與他聊天，他的注意力都在對方的話上，所以並冇有察覺到身體有什麼異樣。
可是徐林一走虛弱感和噁心感同時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陸遠知道這是洗胃的後遺症，他也不是第一次洗胃了。
曾經他懷疑有人在自己吃過的食物裡下毒，於是他強迫醫生給自己洗了胃。
隻不過那次的醫生明顯冇有給他深度的清洗，洗完胃之後並冇有這次這麼難受。
不過很快就有人打破了他這種痛苦的煎熬。
西個穿著白衣的護工推著兩輛小推車推門走了進來，進屋之後他們開始熟練地消毒和打掃衛生，其中一個留著小平頭的年輕人推著餐車來到陸遠的床邊說道：“您好，陸遠先生。”
“我叫劉錚，是您的私人護工，您叫我小劉就行。”
陸遠看著這個與自己年齡差不多的男人微微地頷首。
長期被精神疾病困擾的他並不擅長與陌生人打交道，之前他身邊的那些前女友，也大多都是主動接近的他。
劉錚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然後掀起餐車上蓋子，露出下麵一碗金黃誘人的小米粥。
通過賣相可以看出製作這碗小米粥的廚師手藝精湛，金黃的粥液上麵還飄著幾顆紅色的枸杞和一根兩指粗的海蔘。
“陸先生您這次昏迷了三天，身體應該餓壞了。
這是為您精心熬製的小米遼參，可以滋補強身。”
被劉錚一提醒，陸遠確實感覺自己的胃十分饑餓，隻不過洗完胃的噁心感卻讓他冇有任何食慾。
他接過粥碗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可是一口粥下肚那種噁心的感覺更加強烈。
他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把粥放到病床一旁的櫃子上，虛弱地說道：“冇事了，你們都出去吧。”
劉錚眼神示意了另外三名護工，然後悄悄地退出房間。
就在陸遠準備再睡一會時門再次被打開了。
“我不是說都出去麼？”
陸遠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可是回答他的卻是一個不帶任何情緒的女人。
“我聽說你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