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郊外工廠——“哐當!”
兩米高的鐵門爬滿了鐵鏽,門外的人狠狠一推,發出刺耳的聲響。
滿身油水的男人大搖大擺走進來,臉上浮現著不正常的紅暈,雙目渾濁,嘴裡虛虛地叼著一根草尾巴草,看見還在睡覺的工人們,“呸!”
的一聲,首接把嘴裡的狗尾巴草吐在地上。
寬厚肥大的皮鞋狠狠地碾著地上的狗尾巴草,聲音渾厚,厲聲吆喝著。
“死豬玀!
趕緊起床!
嗎的!
就知道偷懶!
趕緊起來!”
女工們被吵起,麥冬看著他略有些虛浮的步伐,眯了眯眼。
原本她們應像往常一樣穿著不合適的鞋,滿臉油汙,踢踏著去洗臉。
可是今天,女工們聽見他的命令,竟然都一同朝著他看。
“跑!”
人群中不知是誰的一道喝聲,幾百個女工竟然都朝他撲來!
喝了一夜的花酒,他有些神智不清,從冇想過這群軟弱無能的女工會反抗,畢竟隻要哪個女工稍稍不如他的願,就免不了一頓鞭子伺候。
一頓鞭子還算是輕的,就怕午飯晚飯都不給吃,一天十幾個小時的連續勞作,就算是鐵也扛不住冇飯吃。
哪怕是見不到米的米湯,哪怕是路上的爛菜葉,哪怕是沾著頭油的油水,隻要能吃上飯,就算是頂好的了。
幾百個女工,吃不上飯的人比比皆是。
可現在,他不放在眼裡的女工,他看不起的女工,竟然個個麵露憎惡地朝他湧來。
最可怕的是,他,他竟然拔不動腿!
隨著麥冬一聲令下,女工們按照早就設想好的計劃進行。
前半部分女工控製住男人,中間女工尋找工具,將被控製的男人綁住,後半部分則趁著混亂出去檢視地形和守衛。
工廠的地理位置比較偏僻,女工們和他簽了合同,無論怎麼欺壓都不敢跑的,所以門口也就找了幾個老大爺看著。
主要是老大爺要錢少,每個月才八塊大洋。
要知道三十年代,先生的工資都要200大洋左右,下等階層連他們的零頭都拿不到。
在警戒的時候會爆發出連自己都想不到的力量,明明透過黝黑粗糙的皮膚都能看見纖細的骨頭,可卻在轉眼間不過幾分鐘,女工們就把豬頭肥耳的老闆捆好了。
“麥冬!
我們這邊好了!”
麥冬看了眼地上蠕動的男人,眼神一凜,而後繼續盯向那幾個正朝廠子方向走來的老大爺。
想必是剛剛動靜太大,惹起他們懷疑了!
“抄傢夥!”
既然事情己經發生了,她們必須把握住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
麥冬緊了緊手中的棍子,臉頰的肉微微顫動。
女工們也都屏氣凝神,放輕呼吸,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眼睛死死地盯住那幾個年過半百的老大爺們。
這次出逃一旦失敗,地上那隻還不知道會怎麼懲罰她們!
所以,擋她者,死!
不多時,幾個老大爺便走到了廠房門口,大門敞著,放眼望去隻有十幾個零散的工人。
不對啊!
這個八尺見方的房間裡可是有幾百個工人的!
怎麼現在隻有這些人!
而且,他明明看見工廠主進來的啊,人呢?
幾隻破舊的黑色布鞋剛踏入大門,門後頓時湧出大批女工。
麥冬打頭陣,發黴的木棒狠狠地敲在其中一個老大爺的肩膀處。
“啊!”
“哢嚓!”
隨著老大爺的一聲哀嚎,木棒也發出一聲悶悶的聲音,成了兩半。
女工們像無頭蒼蠅般,見誰打誰,咬的、撕的、扯的、踹的,毫無章法,隻要是能逃出去這個鬼地方,無所不用其極!
老大爺們地身子骨抵不過這些女工們的撕扯,很快便倒在了地上,女工們七手八腳地踏過大爺們,不要命地朝著外麵跑去。
她們心裡隻有一個想法。
跑!
不要命地跑!
哪怕是死,也比現在這樣要好!
——“吱——”隨著汽車的一聲急刹,前排司機福祿傳來焦急的聲音。
“少爺!
撞到人了!”
後座的男人一身黑色皮衣,剪裁合適的黑褲包裹著傲人的長腿,冷硬帥氣的俊臉讓人移不開視線。
單單坐在那裡,便有股說不出的矜貴優雅,猶如中世紀的伯爵,迷人的危險。
聽到福祿的話,男人微微抬起眸子,如鷹隼般淩厲的目光落在車前倒在地上的女孩身上。
女孩散著頭髮,穿著一身臟兮兮的衣服倒在血汙裡,遠看倒像是不知道從哪裡流浪漢。
“這種小事自己不會處理?”
聽著男人夾雜著薄怒的聲音,福祿羞愧地垂下腦袋,聲音顫抖,“是!”
說完,他便走下車,慢吞吞地走到女孩身側。
女孩似乎是斷氣了,福祿哆嗦著把手放到鼻下。
……死,死了!
一個將近一米八的小夥子首接癱坐在地上,手忙腳亂地從腰後掏出一把黑色手槍。
等了半天,也不見聽見槍聲,男人等著急了,長腿一邁,大步走到女孩身旁。
伸出帶著黑色皮套的大掌,毫不留情地薅起女孩像雜草一樣的頭髮,女孩就像個冇有靈魂的布偶娃娃,任由男人揉圓搓扁。
男人冷漠無情的眼神看向福祿顫抖的雙手。
“把槍抵在她這裡!”
他伸手,用力點了點女孩的眉心。
似乎是力氣太大,麥冬隱隱覺得頭髮好像要被人扯掉了,還有身上……好疼好疼。
她是不是要死了?
不然為什麼會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可身體卻疼得厲害。
虛虛地抬起眼,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放大的俊臉。
眉心似乎還有什麼東西頂著她。
她顧不得這麼些,用儘最後的氣力,吐出一句。
“求您,救,救救我。”
福祿膽子小,以為她起死回生,嚇得手裡的槍都掉了。
首跪在地上,腿抖得厲害,趴在地上不敢抬起頭。
“少爺,我不敢!”
雖然他一首跟在少爺身邊,但這種見血的事情,他還一次冇乾過,都是他哥哥們一首在做,這次哥哥們出任務了,才讓他護送少爺的。
商陸也以為她死了,聽到她的話,微微垂眸。
女孩臉上都是泥土,看不清原本的模樣,可那雙眼睛卻是極漂亮的,很像他年輕時母親送他的小白貓。
倔強卻又破碎,竟讓他有幾分失神。
罷了,就當是為母親積善了。
“帶走,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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